皇帝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啊,我的朋友,您还不明白吗?这就是您的命运。命运是什么呢?就是凡人无法抗拒的浪潮……卡珊德拉预言了特洛伊城的命运,可他的兄弟们对此一笑置之;俄狄浦斯的父亲试图摆脱被自己儿子弑杀的命运,可正是他所做的导致了他的横死。无论怎么选择,结果都是一样的:您越用力挣脱命运的束缚,命运的网子就将您缠的越紧,而如果您听凭命运的摆弄,最后也逃离不了被它拖入深渊的结局。人生在世,不过是舞台上的一出戏,剧本早已经写就,我们这些可怜的小演员只能按着剧本演下去,以图博众神一笑罢了。”
阿尔瓦公爵的脸上失去了血色,他想要反驳些什么,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皇帝说的是对的。
“我听说您打算返回尼德兰了。”皇帝又问道。
阿尔瓦公爵整理了一下思绪,“是的,陛下。”他的声音听上去颇为心不在焉。
“您不和舰队一起出发吗?”
“我不懂得海战。”公爵回答道,“我的位置在尼德兰,我会在那里让佛兰德斯军团做好渡海的准备,等到舰队冲破不列颠人的封锁线抵达安特卫普,我会和登陆的军团一道上船,第一个踏上不列颠陆地的殊荣,我绝不会让给别人。”
“那么我祝您一路顺风。”皇帝的嘴角微微翘了翘,“如果没有意外,这应当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阿尔瓦公爵恭敬地捧起查理五世的手,再次虔诚地吻了吻。
“您就像我的父亲一样。”阿尔瓦公爵轻声说道。
“我真希望您是我的儿子。”皇帝反手握住阿尔瓦公爵的手,轻轻拍了拍,公爵注意到皇帝的两只手像冰柱子一样毫无温度。
公爵轻轻放开皇帝的手,他感到泪水已经在眼睛里开始打转。
“再见,陛下。”他朝着皇帝深鞠一躬。
皇帝举起自己的右手,轻轻摆了摆,“再会,我的朋友。”
阿尔瓦公爵倒退着走出房门,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滴下,在地毯上留下一点点暗色的痕迹。
皇帝看着关上的房门,轻轻闭上了眼睛。
“我们生命的尽头掩藏在一层厚厚的帷幕之后,这恐怕是上帝恩赐给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唯一的恩典了!幸运的是,能看穿那道帷幕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他轻声叹道,“可如果能看穿那道帷幕,那么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翻了个身,重新将自己的身躯掩藏在窗帘投下的阴影当中。
第217章 战备
与前任皇帝谈话之后两天,阿尔瓦公爵就离开了马德里,返回到他在尼德兰的岗位上,他将在那里指导佛兰德斯军团的入侵准备工作。一年前,当他从尼德兰返回西班牙时,马德里为他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而当他在清晨的薄雾中再次离去时,护送着他的马车的只不过是二十名骑兵而已。
从美洲的殖民地和地中海集结而来的战舰,如今已经挤满了加的斯,里斯本和拉科鲁尼亚等西班牙和葡萄牙海岸线上面朝大西洋的港口,其总数已经达到了将近三百五十艘,为了凑齐一只这样规模的舰队,甚至连地中海舰队那些不适合大西洋航行的桨帆船都被收拢进了这只“无敌舰队”来充数。而任何有经验的海军军官都知道,这些船在风高浪急的大西洋上,不过是些无用的摆设罢了。
为了给这只舰队配备足够的舰员,菲利普二世几乎将整个西班牙的渔民和水手都征募进舰队服役。由于入侵葡萄牙导致的财政赤字,原本去岁就应当开始的舰员招募工作不得不被推迟,而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将这些平民训练成海军的士兵了。
由于经费的紧张,菲利普二世将整个西班牙监狱里的囚犯,只要是还能动弹的,都送上了桨帆船做桨手,或是送上风帆战舰,让他们在底仓劳作。这些囚犯许多仅仅是因为拖欠了地主的租子或是在饥饿中射杀了皇家林苑里的一只兔子,就被菲利普二世国王的法官判处五年苦役,而他们当中的大多数恐怕都将在这场战争中因为疾病和劳累而葬身于大西洋的深处——对于这些“耗材”们而言,西班牙当局是不会费心为他们准备葬礼的,大海就是他们的坟场。
对于这些沿海城市的市民们而言,只要看看海面上浮动着的那一大团如同小岛一样的舰船,就可以清楚的知道,入侵不列颠的行动已经是迫在眉睫,舰队出发的日子不会是明年的初夏,而是在今年。码头上堆放着大量的物资,无数的装卸工人正如同蚂蚁一样,将这些箱子和包裹装进战舰的底舱。
皇帝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啊,我的朋友,您还不明白吗?这就是您的命运。命运是什么呢?就是凡人无法抗拒的浪潮……卡珊德拉预言了特洛伊城的命运,可他的兄弟们对此一笑置之;俄狄浦斯的父亲试图摆脱被自己儿子弑杀的命运,可正是他所做的导致了他的横死。无论怎么选择,结果都是一样的:您越用力挣脱命运的束缚,命运的网子就将您缠的越紧,而如果您听凭命运的摆弄,最后也逃离不了被它拖入深渊的结局。人生在世,不过是舞台上的一出戏,剧本早已经写就,我们这些可怜的小演员只能按着剧本演下去,以图博众神一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