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将禁卫军运到爱尔兰南部大概需要多久?”桌子另一侧有人问道。
“算上登船的时间,大约需要四天。”罗伯特迅速地做了一番简单的计算,“但是我并不建议这么做。”
“可西班牙人已经在爱尔兰登岸了,显然他们认为那里是整个王国最为薄弱的部分,并打算在那里打开一个缺口。”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反驳道。
“爱尔兰总督阁下手里有一万正规军,西班牙军队的规模不会比他大太多,他还有各个郡的民团,西班牙人不至于在爱尔兰给我们造成太大的麻烦。更不用说爱尔兰在之前的一个月里普降雨水,如果西班牙人试图向北进犯,他们会陷在泥潭里动弹不得。”
“您相信那些爱尔兰人的忠诚吗?”一位头发花白的官员摊开手,他丝毫不打算用一些华丽的词藻来掩饰自己对爱尔兰人的不信任,“那些民团手里拿到了武器,可谁知道他们会朝着哪一边开枪!他们都是天主教徒,西班牙国王作为天主教保护者的名声,在那里会很受欢迎的,我们必须考虑到爱尔兰爆发大规模叛乱的可能。”
“爱尔兰人也是陛下的忠诚臣民!”爱尔兰事务大臣看上去受到了巨大的侮辱,连他的秃头的头皮都涨的通红。
“我对此丝毫不怀疑。”罗伯特站起身来,走到房间一侧的墙上所挂着的巨幅地图前,“但即使我们失去了整个爱尔兰,这虽说不幸,可也算不上是什么致命的事情。爱尔兰岛的人口还比不上伦敦城里的居民人数,而且大多数都是农民和牧羊人,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业,失去这个岛屿不会对我们的战争潜力产生什么影响。如果菲利普想要在冬天之前解决我们,那么他就必须直击我们的心脏——”
他用力敲了一下地图上标志着首都的巨大红点,“他们必须要直接入侵英格兰南部。”
“我认为对爱尔兰的入侵,只不过是为了建立一个跳板,一个补给的基地,在那里登陆的西班牙军队不是用来进攻,而是用来防守这个中转站的。”罗伯特的手移向地图的右下角,“要入侵英格兰南部,只有佛兰德斯军团可以做到……只有他们才能够正面迎击禁卫军。”
“西班牙人当然希望我们把舰队派往爱尔兰,英吉利海峡是我们的后院,对这里的水文条件,我们的舰长们烂熟于心,在这里我们将拥有巨大的地利优势,西班牙舰队的指挥官肯定是不愿意强闯海峡的。如果我们主动把舰队派往爱尔兰外海,那就变成他们以逸待劳了。”
“可如果西班牙舰队一直不进入海峡,那又该怎么办?”有人问道。
“他们不会在那里等待太久的,”罗伯特摇了摇头,“西班牙人的时间非常有限,他们必须在冬天到来之前完成登陆,每过去一天,距离风向的变化就近一天。”
“除此以外,还有政治上的因素:据我所知,西班牙国内对于这场入侵有着巨大的反对意见,尤其是在海军当中,只是菲利普国王一意孤行,才让这些声音暂时偃旗息鼓。”罗伯特用手抱着双臂,环视着房间,“我想请大家带入到西班牙统帅的角色里,如果这位统帅在爱尔兰消磨太长的时间,看在菲利普国王的眼里会是什么样子?”
“菲利普国王会以为,这位统帅是希望用这种阳奉阴违的方式拖到冬天降临,那么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摆脱掉这场苦差,这次远征也就无疾而终了。”国王替所有人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的声音和平时一样平静,可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却显得异常洪亮。
“如果诸位是西班牙统帅,那么你们愿意冒被国王猜忌的风险吗?”罗伯特再问道。
一个人摇了摇头,很快是第二个人,整个房间里的人都若有所思地摇着自己的脑袋,就像是在风中摇头晃脑的一片芦苇,罗伯特说服了他们。
“那么,如果没有人有意见的话,就让舰队在南部待命好了。”国王做了最后的总结陈词。
……
到处都是令人恶心的泥巴,乔瓦尼·多利亚海军上将心想,泥巴黏在车轮上,被溅得到处都是;黏在人的脚上,被带进室内留下一团团乌黑的痕迹。阴暗的天空下是无穷无尽的烂泥巴,整个岛就像是一个被雨水泡软了的烂泥潭。
他站在自己营帐的门口,目光看向海边,士兵们在那里用附近砍伐来的树木建造了一个小小的码头,延展到海湾里。几百艘战舰在海湾当中挤在一起,像是一群挤在池塘当中的鸭子。
“这该死的雨还不停。”海军上将抬起头,任由空气中细密的雨丝织成的水雾覆盖自己的脸,冰凉的雨水里混着土腥味,似乎天上的云里也沾上了泥巴。
“舰队将禁卫军运到爱尔兰南部大概需要多久?”桌子另一侧有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