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做过一些假设性的思考……”阿尔瓦公爵思索了一会,终于再次开了口,“我从来都不是您儿子的崇拜者,但这世间自有些不可侵犯的原则,其中之一就是神圣的继承顺序。”
“您什么时候开始在乎这个了?”菲利普二世干笑了两声。
“如果我们今天把继承顺序弃若敝履,那么到了明天,谁知道有多少位王子和公主就要自称为王呢?您可以剥夺您儿子的继承权,可许多人还会视他为正统君主,那就会导致一场内战。”阿尔瓦公爵直勾勾地看着国王,“西班牙如今担不起任何的风险。”
“您知道唐·卡洛斯不喜欢您吧。”国王的眼睛里燃起了兴致的火苗。
“如果殿下希望的话,我会向他递上我的辞职书。”
“可我不希望那样。”菲利普二世说道,“船长的精神不健全,那么就要给他配上一个经验丰富的大副。”
国王咳嗽了几声,阿尔瓦公爵试图去搀扶,却被国王摆手拒绝了。
“我要让您成为西班牙王国的摄政。”菲利普二世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的肺安静下来,“直到唐·卡洛斯有足够能力治国的那一天……如果那一天永远没有希望到来,那就给他找个合适的妻子,生下未来的继承人,由您来教导我未来的孙子,让他成为合格的西班牙国王。”
阿尔瓦公爵吓了一跳,“陛下,这恐怕有些……”
“不合适?”国王冷笑一声,“没什么不合适的,我现在还是国王呢……”
“如果我要接受这个任命的话,那有些东西我必须要提前和陛下说明。”阿尔瓦公爵用一种钢铁般的严肃语气说道,“如果上帝真的降下灾祸,而我不得不担起您留给我的重担的话,那么我将会在第一时间内改变您的许多政策……包括不惜一切代价和国内外的敌人取得和平。”
“我知道您会这么做的。”菲利普咕哝道,“那么……您打算给这群包围我们的狼多少东西呢?”
“不列颠人可以得到西印度群岛和佛罗里达,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墨西哥和中美洲也可以给他们,我们只保留南美洲,葡萄牙获得独立,布拉干萨公爵成为国王,受到西班牙的保护,葡萄牙的所有海外殖民地转交给不列颠人。”
“我们承认北尼德兰的独立,南尼德兰新教徒占优势的省份可以加入新成立的尼德兰国家,尼德兰国内的天主教徒的权益需要得到充分的保护。”
“天主教部分的尼德兰移交给法国,作为回报,法国要承认我国在意大利的权益。”
“所以您是要抛弃尼德兰来保住意大利?”菲利普二世喃喃地说道,“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了……那么奥地利人呢,我们怎么帮助我们的堂兄弟们?还有土耳其苏丹,他会不会趁火打劫?”
“奥地利人无药可救了。”阿尔瓦公爵冷淡地说道,“我们放弃奥地利,以此换取土耳其人在地中海的中立,这是奥地利人唯一剩下的价值。土耳其人自可以在德意志邦国长驱直入,只要他们不进入意大利就行。”
“教皇不会高兴的。”
“那就请他亲自去对付土耳其人吧。”阿尔瓦公爵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或许上帝会因为他的这位好仆人的勇敢而降下奇迹呢。”
“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这国家交给您,试着去拯救她吧。”菲利普二世长叹一声,“现在,我们来聊聊具体的事情……”
……
当阿尔瓦公爵走出房间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血红色的阳光从窗户射进房间,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拉出长长的一道影子。
公爵沿着来时的楼梯下了楼,他的步伐很快,并没有回头去看,自然也就看不到那个躲在楼上回廊的柱子当中的身影。
公爵刚刚从楼下的出口出去,那影子立即移动起来,穿过整个皇家城堡,进入了城堡另一头的套间,这间套房属于唐·卡洛斯亲王。
与菲利普国王的房间恰恰相反,唐·卡洛斯亲王的房间里挤满了人。在客厅里围坐着一群年轻的贵族,穿着外省特征明显的旧衣服,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腰间的一把佩剑。
唐·卡洛斯亲王大肆招揽随从并不是什么秘密。菲利普二世国王对于这孩子所做的一切都报以公然的轻蔑态度,而这种轻蔑恰恰成为了亲王的保护伞。他的这些随从和卫士们大多出身于贫穷省份的贵族家庭,且都不是家中长子,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除了一匹马,一把剑和一个体面的姓氏以外再无他物。为了出人头地,他们愿意将自己的血和剑卖给一切愿意给他们财富和权力的人,既然总要找个买家,那么还有比王储更完美的买主吗?
“可您肯定想过这个问题。”菲利普二世丝毫不打算结束谈话,“从尼德兰来这里的半个月路程里,在某个时刻,您一定曾经想到过这个问题……我想知道您是这么想的,这将是一次私人谈话,不会对您和您的家族产生任何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