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仍然在屋内为太皇太后诊治,过了片刻,太医收回手,对郑嘉禾等人道:“太皇太后的伤势并不算严重,只是接下来两个月的时间,难以下地,须得有人伺候。”
几位大臣对视一眼,心思各异。郑嘉禾问杨昪:“母后身边伺候的人都审问了吗?”
杨昪道:“苗姑什么都没说,只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母后就摔下去了。”
郑嘉禾顿了一下,又问太医:“那能把母后接回宫休养吗?”
太医摇了摇头:“眼下这个情况,还是不要轻易挪动为好。”
郑嘉禾眸光微动。
太皇太后从台阶上摔下来这件事,出乎她的意料。
她的确不希望太皇太后回宫,毕竟在宫里说一不二惯了,谁想给自己供个祖宗回来?更何况,她和太皇太后的关系,从当初把太皇太后逼去永安寺带发修行开始,就撕破脸了。在那之前,太皇太后也没少帮着先帝和云贵妃一起迫害她,郑嘉禾收拾了云贵妃,送走了先帝,之所以留太皇太后活到现在,也不过是顾及着曹相公等老臣的颜面,不想一下子做得太绝,引人注目,再激起朝臣的逆反心理。
昨夜曹相公带头让她请太皇太后回宫,她就知道,不能再拖了。
她不会给太皇太后逆风翻盘的机会。
但她的安排在路上。负责迎接太皇太后的是秦王,若是在路上出了事,还有杨昪在前面顶着,怎么也不会把火烧到她身上。
曹相公的目的是她,只要她能置身事外,不给太皇太后等人对付她的机会,她就能保住杨昪,两人都能安然无恙。
可她没想到,太皇太后竟然连永安寺都没出,就摔下了台阶。
郑嘉禾平声开口:“既然如此,母后就先在这边休养,待伤情好转,再……”
“太后娘娘,”曹应灿突然向前一步,拱手道,“这永安寺条件艰苦,比不上宫中,如今太皇太后又受了伤,正是需要照料的时候。娘娘不如留在此处,代先帝尽孝,以宽慰太皇太后。”
郑嘉禾目光落在曹应灿身上,神色平静无波。
巧得很,如今在这屋中的大臣,属曹应灿品级最高。亲近郑嘉禾的另外两位相公中书令与尚书令都在皇城办公,只有曹应灿格外关心太皇太后,听闻太皇太后受伤的消息就跟了过来。
他想让自己留在这里伺候太皇太后,这样一来,她就远离了政治中心,相当于变相要她还政。
郑嘉禾开始怀疑太皇太后受伤一事是她自己的苦肉计了。
有大臣出声道:“这怎使得!太后娘娘如今代陛下处理朝政,娘娘若是来了永安寺,臣等若有要事,如何寻娘娘决断?”
曹应灿睨他一眼,并不放在眼里:“从皇城到永安寺,快马不过半个时辰。再者说,先帝有诏,命秦王殿下与太后娘娘共理国事,卿此言,置秦王殿下于何地?”
杨昪抬目,看了曹应灿一眼。
郑嘉禾勾起唇角,看着曹应灿扬了眉梢:“曹相公的意思是,我若不留在此地伺候母后,就是不孝咯?”
曹应灿拱手道:“臣并无此意。只是太后娘娘身为人媳,如今先帝驾崩,太皇太后爱子心切,自然希望娘娘能代先帝陪伴在侧,聊以慰藉。”
“曹相公此言差矣。”一道清冽疏朗的嗓音插了进来。
曹应灿转身看向身后发言的人,皱了皱眉:“宋婴?你不过一小小编修,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宋婴躬身,不疾不徐道:“臣虽位卑,但这段时日跟着各位大人学习历练,整理文书,也有一些自己的见解。臣私以为,太后娘娘不能留在永安寺。一来,太后娘娘代理朝政,乃是国事,服侍太皇太后,乃是家事,国事家事,自然以国为重。二来,尽孝不在于表面,太后娘娘尽心抚养陛下,为国事操劳,亦是继承先帝遗志,为母尽孝,为国尽忠。三来……”
“陛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