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昪正拱手与她作礼,听到这话,不免抬头,用谴责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郑嘉禾轻飘飘地收回目光,神态自若,面带微笑地抬步走进政事堂的大门。
三省的几位相公都已经到了。
大理寺负责审问永安寺大小僧人,调查太皇太后所说的斋饭下药一案,终于在今晨出了一个结果。
永安寺后厨的一个僧人亲口承认,是受明镜住持指使,把能导致人精神萎靡的药物下入了送给太皇太后的斋饭中。
明镜住持身份特殊,经常负责主持皇家法事,受到朝廷上下的尊敬。这次审问盘查,大理寺根本没有捉拿明镜住持,也不好惊动他。可现在,事情却牵涉到了他的身上。
其中比较微妙的一点,是明镜住持与当朝太后交好。
昔年姚老太妃在永安寺吃斋念佛,曾得明镜住持多年照拂,就是因着当朝太后的缘故。
这僧人与其说是受明镜住持指使,倒不如说,幕后之人是当朝太后……
郑嘉禾道:“这是污蔑。”
闵同光一手轻抚胡须,点了点头:“小小僧人,也敢攀咬德高望重的明镜法师?简直荒谬!他说是明镜住持指使,可有证据?”
曹应灿脸色有些难看。
事情发展到今天,有些骑虎难下。这所谓明镜住持谋害太皇太后的指责,明眼人都不会相信。而作为当初要求太后留在永安寺服侍太皇太后的带头人,曹应灿更是清楚,太后在这件事中有多无辜。
罢了,及时结案才是最好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没有证据,不可尽信。大约是这僧人平日里与明镜住持结了什么仇怨,方胡乱攀咬的。”
一句话,就把这所谓的供词定性。
出了政事堂,郑嘉禾与闵同光走在一处,含笑交谈,闵同光道:“前两日老臣还去府上看望郑公,郑公修养这两三年,瞧着气色可是越来越好了。”
郑嘉禾道:“阿公如今赋闲在家,精神状态是比从前好些。闵公您平时若是得空,多去府上陪阿公说说话,他一定很高兴。”
闵同光一手捋着胡须,连连点头:“那是自然,臣与郑公,那可是多年的交情。”
郑嘉禾笑意更深。
闵同光拐了个弯,往尚书省去了,两人就此作别。郑嘉禾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多远,杨昪就跟了上来。
“你也不提醒我一下。”他瞥眼她干净雪白的脖颈,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不由眉头轻皱,“我昨日回府太晚,匆忙睡下,今晨又急急入宫,根本没注意到。”
他身边都是一群不够细心的小厮仆役,余和自小就跟他在宫里长大,是个太监,从未经过人事,还以为他那是被虫咬的。
多种因素叠加到一起,导致他今日被群臣看了笑话不说,还凭空多出来个“红颜知己”。他洁身自好的名声都没了。
杨昪面色冷硬。
“你也没问呀。”郑嘉禾斜他一眼,语调轻飘飘的,带着一股悠闲又漫不经心的味道,“我这脖子上不比你更严重?我说什么了吗?”
“……”杨昪抿唇不言。
郑嘉禾转过头,看见他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不由弯了弯唇角:“走吧,你跟我去蓬莱宫,我给你遮一下。”
她戳戳他的胳膊,扬起眉梢:“行不行?”
……
永安寺。
太皇太后听着外头的喧闹声,觉得心烦,于是吩咐苗姑:“把窗户关上吧。”
苗姑应诺。
之前的案子判下来了,今日那些僧人都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永安寺,因此外面有些热闹。
太皇太后闹了一出,不仅没达到算计太后的目的,还没回成宫,把自己拘在床上不能出门,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神色恹恹地,以至于看见来伺候自己的刘太妃,更是没有好脸色。
她像往常一样冷着脸,语气刁钻,刺了刘太妃几句,看到那刘氏讷讷不敢言,才觉得心里的气畅快些。
一个侍女匆匆走了进来,在苗姑耳边说了几句,又递给她一个信封。
苗姑神色一凛,出声唤道:“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这才放过刘太妃,皱着眉头厌恶道:“出去吧。”
然后问苗姑:“怎么了?”
苗姑把那封信递上来:“是吴氏送来的。”
太皇太后悠闲地接过来,打开信封,展开一看,顿时冷笑一声。
苗姑:“娘娘?”
“我说怎么回事,之前一个个计划都失败了,原来那老三与郑氏关系不一般……”太皇太后咬了咬牙,“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勾搭上了,亏我儿还说,那老三可以用来对付郑氏……”
苗姑大惊失色:“竟然这样?那之前,之前秦王遇刺,明明是太后手下的人干的,这么大的事,秦王都不疑她?”
“谁知道呢。”太皇太后眯了眯眼,“说不定他们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不一般……那老三至今未娶,倒是我们疏忽了。”
……
“你做的?”
郑嘉禾怀里抱着白团儿,坐在榻上,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白团儿的毛发。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薛敬,面色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