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郑嘉禾第次直面战场。
数不清的北戎大军从天边奔腾而来,混合着千万铁骑踏在地面的马蹄声,北戎人挥舞着战旗,呼啸着向并州城门奔涌。天色都变得阴沉起来,大地也为之震颤,远处尘土飞扬。片昏暗中,领头的乌兰王子抬了抬手,北戎大军便都静默下来,在离并州城门约有三百步的位置停下了。
郑嘉禾踏上城门,朱继成快步迎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其他将领。
“此地危险!太后还是去营帐暂避!”朱继成在离郑嘉禾还有几步的位置站定,拱了拱手,大声劝阻。
郑嘉禾边由颜慧服侍着穿上铠甲,边朗声回道:“朱将军不必管我!我就在此处,与诸将士同进退!”
城墙下传来北戎人的高呼声,数不清的箭矢射上城门,有大魏士兵应声倒地。朱继成见太后拒绝,也就没有再劝,他只是拱了拱手,转身就往城墙边上指挥去了。
将士们各司其职,都在忙着应付北戎人的进攻,偶有两个想来太后面前露脸,说上几句话的,很快也被郑嘉禾赶开了。
郑嘉禾站在不起眼的位置,静静地看了会儿。
嗖的声流矢划过高空,朱继成时不慎,被射入肩膀。他顿时闷哼声,连眉头都没有皱下,咬着牙伸手把那箭矢拔了出来。
身旁的士兵惊道:“将军!”
朱继成摆了摆手。
射中大魏主将,北戎军队里又发出几声奇异的欢呼,他们兴奋起来。乌兰王子吹了几声长哨,北戎士兵迅速动了起来,变换阵法队形。
朱继成却转身,看眼站在城墙上,丝毫不为眼前的凶险所动,仍气定神闲的太后,举起了手臂。
“将士们!”朱继成大声喝道,“我大魏太后就在此处,并且为我们带来了七万援军!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赢?”
他屈起手臂,又再次抬高:“击退敌军!为秦王报仇!”
“击退敌军!为秦王报仇!”
大魏军队震天的呼喊声,冲击着郑嘉禾的耳膜,让她时也有些心潮澎湃。
她忘记了危险,站到城墙边,看到北戎大军中,那为首的、异常高调的乌兰王子,他骑着高头大马,身边围了圈的亲兵,高抬着下巴,神情非常放肆。
奇怪的是,那乌兰王子的左眼上却蒙了个眼罩。
朱继成握了握拳,道:“听说是被秦王弄伤的。这蛮贼,估计早就想对王爷下手了。”
他心里生气,没有说出来那个更可怕的猜测。依照乌兰王子的脾气和与秦王之间的恩怨,秦王好不容易败次,落在他手里,真不知道会遇到怎么样的对待。
乌兰王子用剩下的右眼往并州城墙上瞥,顿时浑身震,那不是大魏太后吗?
时间,他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乌兰王子也抬起了手臂,仅剩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儿郎们!给我杀!打下并州,把大魏太后给我夺过来!”
战争仍在激烈地进行着,北戎大军发现大魏太后出现在城墙上,更是兴奋起来,喊出了“打并州、夺太后”的口号。
北戎人骨子里的本能就是掠夺,争夺土地、车马、牛羊,其中还有更重要的点,就是争夺女人。
大魏太后这种尊贵的身份,无疑更是给这种掠夺添上了层筹码,让这些北戎士兵,就像是打了鸡血样,激发了他们血液里自带的卑劣欲望。
郑嘉禾目光冷了起来。
她抬了抬手,从颜慧手中接过箭矢。
没有人把她手里的长弓当回事,不管是北戎人,还是大魏人。甚至有大魏将领想来劝她回去,但看到她所在的地方比较安全之后,也放弃了劝说。
郑嘉禾找了个极佳的角度,张开长弓,缓慢地瞄准。
她用墙垛掩盖住身形,集中精神,在城墙下那么多交战的士兵中,看到了那个狂妄至极的乌兰王子。
她练了这么久的骑射,终于在这时派上用场。
围猎时射杀奔跑的猛兽,与战场上射杀狡诈的敌军,有什么区别?
郑嘉禾不知道。
嗖的声,箭矢破空而出,转瞬之间,就钉在了乌兰王子的眼罩上!
全军哗然。
待发现这箭竟是由太后娘娘射出之后,大魏将士更是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朱继成趁机率领骑兵打了上去,北戎大军顿时大乱。
乌兰王子的眼罩之下,再次流出了血迹,他疼得破口大骂:“又来——怎么又来?谁?谁射的?”
亲兵道:“是大魏太后。”
乌兰王子:“……”
乌兰王子龇牙咧嘴,已经说不出话了。
有毛病吧这是!个个的都往他左眼上戳!不过幸亏这大魏太后力道不够,那箭没有再深点,要是再往里点,他可不就完犊子了?
战场上形势骤转,大魏这边本来就因为来了援军而士气高涨,乌兰王子又被太后射中左眼,时间魏军的情绪都到达顶峰。
朱继成并不恋战,看到北戎大军开始撤退,他带着人追了段就返回来了。
之前秦王出事就是因为追击敌军,朱继成这段时间打仗作风都保守得多。
垛口旁,郑嘉禾放下长弓,时感到有些虚脱。
她这些天路上都没怎么休息,刚刚又射出那箭,几乎是花光了她全部的力气。
可惜还是射偏了,她原本是瞄准了乌兰王子另只完好的右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