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后倒不至于将一个小小的姨娘放在眼里,顾家如今是这个样子,任凭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可咬人的狗不叫,万一这位顾家的小姑奶奶憋出什么大招来,狠狠把她咬一口如何是好?
皇上因着顾宝璎的事儿本就心里有些不痛快,可别又出什么岔子。
如今瞧她乖觉的样子,杜嬷嬷觉得甚是满意:“皇后娘娘向来宅心仁厚,对小辈们爱护疼惜,这次更是打开了自己的库房要奴婢选些东西给您送过来,样样都是好的。”
说着,她更是微微一笑,接下来的话不知道是对顾宝璎说的还是对晋王妃说的:“皇后娘娘还说这顾家出来的姑娘怎么着也不该只封个侍妾,如今府邸之中两位侧妃已满,可夫人的位置还是有的。”
“皇后娘娘只说晋王是个面冷心热的,这一时间里心里有气,觉得皇上这是在给他难堪,该劝的王妃娘娘得多劝劝,要不然事情传出去了,旁人只会以为皇上与晋王不容人。”
她面上带着盈盈笑意,可话里话外都是敲打之意,要晋王妃对顾宝璎晋位的事儿上点心。
顾宝璎偷偷扫了晋王妃一眼,只见晋王妃面色如常,显然已是司空见惯,只觉得这秦皇后也不是什么好人,有本事这话对着宇文池去说啊,冲着软柿子捏个什么劲儿?
不过怎么说,顾宝璎对晋位份的事儿还是很期待的。
如今她是侍妾,说白了,那就是王府中的半个丫鬟,是个暖床的,等着被封为夫人,难不成身边一个人都不安排下来?
杜嬷嬷又恭恭敬敬代了几句,这才折身回宫。
等着杜嬷嬷一走,晋王妃似也松快了不少,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瞧瞧,皇后娘娘多疼你,这又是一对玉如意,又是缠枝白玉花瓶的,又是上等的绡纱料子……当初府中的两位侧妃娘娘进府时,皇后娘娘都没有这般上心过的。”
顾宝璎看着搁在红绸上的宝贝儿,想笑却有点笑不出来,这种东西于她而言远没有真金白银来的实在,只能看,连碰都不敢多碰,若是摔了碎了,那就是对皇后不敬。
她不知道秦皇后来这一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也知道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
秦皇后都赏赐下来东西,晋王妃也不能闲着,也赏了些东西下来。
顾宝璎对这些身外之物向来不是很在意,可见着晋王妃赏赐的东西中还有一匣子窝丝糖,当即是眉眼里带了几分喜色。
她不爱吃甜的,但是连翘向来爱吃这些。
晋王妃见她眼神在装着窝丝糖的匣子上流连,只觉得她当真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笑着道:“这不是寻常的窝丝糖,里头有玫瑰汁儿,轻轻一抿,玫瑰汁儿就化了,外头的窝丝糖是甜的,里头的玫瑰汁儿更像是露水,很香。”
“这是我娘晓得我病了,日日离不得药,专程寻摸来的,好叫我吃药之后能够压压药的苦味儿,我想着你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说不准正是喜欢这些的时候。”
在说起娘家母亲时,她面上的笑容才真了几分。
顾宝璎并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可在她心里,顾大夫人就像是她的亲生母亲似的,一时间心里是百感交集,只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来,当即也并未设防,只道:“王妃娘娘,妾身有件事儿不知道该不该问,按理说是不该问的,可要是不问个清楚明白,妾身心里又不是个滋味,老是惦记着。”
晋王妃道:“但说无妨就是。”
顾宝璎问出了听雨轩段姨娘的事情,她是个心里憋不住事儿的,若惦念着一件事,那就非要把它弄清楚。
方才她也是有点犹豫,想着要不还是叫连翘偷偷下去打听打听这件事,可转而一想,这阖府上下又有谁会比晋王妃更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与其说叫这件事传到晋王妃耳朵里,还不如自己大大方方问出来,反正女子嘛,有的时候蠢蠢笨笨的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反倒还不会惹得晋王妃猜忌。
晋王妃一点都不意外这件事:“……你是昨儿晚上听到哭声的?想必是你前日夜里睡得太死,没有听到罢了。”
“你想的没错,段姨娘的确是走的不甘心,段姨娘是六年前王爷去扬州城带回来的,是扬州瘦马,长得十分好看柔弱,斯斯文文的。”
“那时候我刚进王府不久,第一次见到她就像见到你一样,只觉得惊为天人,想不明白天底下怎么有这样好看的人。”
“你们的好看并不相同,你的好看是明艳的,带着生气的,可段姨娘的好看是那种一看就想对好护着她的,她一进府,王爷就说她不喜欢热闹,喜欢清静,后来就被王爷送到听雨轩住着。”
秦皇后倒不至于将一个小小的姨娘放在眼里,顾家如今是这个样子,任凭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可咬人的狗不叫,万一这位顾家的小姑奶奶憋出什么大招来,狠狠把她咬一口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