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抱了沈浊一段路,小孩看起来轻,身上的魔气却与鹤栖寒的灵气相冲,让鹤栖寒吃了不少苦。风寒与魔气勾连起旧伤,霜雪龙吟在体内到处鼓动得厉害。他烦不胜烦,干脆封了五感,安心睡了一觉。
醒来已是两日后。
让鹤栖寒有些意外的是,沈浊仍没走,还将他的庭院收拾得井井有条。
见他醒来,男孩甚至呈上一碗汤药,轻声唤他:“师尊,该服药了。”
鹤栖寒就着他的手,喝下那碗汤药,浑身泛起暖意。鹤栖寒忽然觉着,将来若是真收个徒弟,也没那么糟。
“你叫什么?”鹤栖寒将药碗递给小孩。
沈浊手下一滑,紧接着紧紧握住药碗:“沈浊。”
鹤栖寒轻声道:“以天下为沈浊,不可与庄语。好名字。”
沈浊放下药碗,转过视线不看他:“你在取笑我。沈浊就是沉浊污秽,没有好寓意。”
鹤栖寒:“缺什么补什么。你心思清纯,名字才叫沈浊。”
他也不是毫无幽默感。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沈浊唇角却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那借师尊吉言了。”
鹤栖寒垂下眸子,不知为何,总想起那个常出现在他梦魇里、被关在小黑屋里的孩子。与沈浊一般,他的出生就不被天道所期盼。人人都爱清明,偏偏他是沉浊。
算起来,也有几日没梦见他了。
只是在梦里,鹤栖寒仍能隐隐约约嗅到那孩子身上那股,令人心旷神怡的檀香味。
沈浊的药确实见效奇快,原本病去如抽丝的伤寒,倏然半日便消失殆尽。
小孩的眼中满是欣悦:“师尊,我的伤也好了,如此我们便……在此别过。”
小孩实在太担心寒衣阁会通过他,找上鹤栖寒的麻烦,走得迅速而小心。
沈浊走后,鹤栖寒坐在书房,捏起乾坤袋中已经碎成灰烬的墨玉,揉着额角轻叹了口气。
他不知这玉是何时碎的——多半是遇到沈浊以后。能让墨玉破碎,沈浊的能耐可不小,或许真与魔尊要找的那位妖魔之子有关。但这块墨玉是魔尊留给他,确认妖魔之子身份的信物。如今信物无故碎了,鹤栖寒便是再努力,也无法确认妖魔之子的身份。
趁着今日阳光明媚,雨露蒸干,鹤栖寒去了青州城里一趟。
他找到专门负责传讯的百宝阁,传讯给寒衣阁的弟子,让他们告知魔尊信物破碎的事情,催魔尊再送块新的墨玉过来。
百宝阁里也收到了给他的传讯。
弟子们说,已经找到了假冒寒衣阁弟子的真凶,问阁主是让他们前去警告,还是亲自出马。
“我亲自去。”鹤栖寒回了他们。
事关寒衣阁的名声,与一众寒衣阁弟子在修真界的名誉,他还是亲自去放心些。
指尖捏着传讯符,鹤栖寒的心思有些渺远。
想到提起寒衣阁时,沈浊那避如蛇蝎的模样……
鹤栖寒一时竟有些好奇,他这个寒衣阁阁主,在沈浊眼里,究竟是个怎样张牙舞爪的恶人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注:以天下为沉浊,不可与君语。——《庄子·杂篇·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