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虹开心极了,“谢谢尖尖!”
他拿起自己的小勺子,看看束巨又看看阿莱席德亚,欢快地说道:“谢谢大大!谢谢卷卷!”
小雌虫乖巧又可爱,虽然颜值上更像是他那个不曾出现的雌父,但他的眼睛确确实实和温格尔如出一辙。阿莱席德亚看了很久,悲伤地发现自己还是想不出这个孩子到底是哪一个上流贵族和温格尔生下的。
而孩子的雌父是个普普通通的平民上士,这种可能性,直接被阿莱席德亚忽视掉了。
“虎甲种。”沙曼云靠在边上,盯着嘉虹看了一会儿说道:“快四个月了。”
阿莱席德亚一推算时间,差不多就是温格尔刚刚成年没多久,嘉虹的雌父就怀蛋了。
看来感情是很好。
“再怎么恩爱,现在也照顾不了小蝴蝶。”阿莱席德亚说道,“过不了几年,估计就忘记了。”
嘉虹大快朵颐,以前他没有这种珍惜食物的感觉。但在重新回到监狱后,他吃得是成年人最粗糙的食物,偶尔还会因为大人忽视,饿好久的肚子。此时自然对重获美味如获至宝。
然后,就因为吃的太快呛到了。
沙曼云上前拍两下,让小雌虫缓过来。他轻轻地把手放在幼崽的后脖颈,又轻轻地松开。
“真的会忘吗?”沙曼云说道。
阿莱席德亚不懂,但按照常规来推测,忘记才是正常的。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修好了修好了!”束巨匆匆站起来,去用洗菜的水来洗手洗脸。
水资源现在也是他们极度缺乏的,能节约就节约吧。
他一边洗手,一边插入到两人的对话中,“说什么屁话。”作为温格尔卧病最久的陪伴者,同时也是最喜欢黏糊温格尔的雌虫,束巨自然有一套观点,“先生像是这样子的人吗?”
阿莱席德亚无法理解束巨对温格尔的称呼。
他说道:“你有多了解他?”
“怎么?不服?”束巨反驳道:“不如我们比比看谁能先钻到雄虫的被窝里?”
沙曼云说,“不准偷被子。”
束巨闭上了嘴。
嘉虹不太听得懂大人跳跃的逻辑,但他知道被子,说道:“我也有,被子。”
没有人理会小孩子的话。嘉虹又有点失望,继续去吃自己的饭。但他吃到剩下两三口时,决定不吃了。他对雌虫们说,“要下去。”
沙曼云看了一眼幼崽碗里的剩饭,冷冰冰地说道:“吃完。”
嘉虹不乐意,摇摇头。
沙曼云露出异化的手臂,一把戳向幼崽。
束巨和阿莱席德亚头皮发麻,上前拦,差点没拦住。纵然如此,嘉虹还是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到了。小雌虫端着手里的碗,哭得抽抽搭搭。
“你疯了?”阿莱席德亚说道:“对孩子下什么手?”
束巨则是口不择言,“丫的,这可是先生的命根子。”
“吃完。”沙曼云指了一下碗,“不准浪费。”
小雌虫还在哭,眼泪都落到碗里。但他的手却一直很稳,抱着碗不松手,束巨两次想要把碗拿走,小雌虫都哭嚎地更加大声。
可能是因为平时过于听话,导致除了温格尔以外,所有的大人都下意识地忽视掉嘉虹实质上还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子。
他开始哭从最初的抽抽搭搭,脸蛋一皱。到后来被惊吓到,报复式地嚎啕大哭。阿莱席德亚和束巨最初还企图挽救一下,一个上前哄孩子,一个想办法哄孩子。两个人轮流上阵,都赶不上沙曼云见缝插针地一句,“吃完。”
一般这句话出现,就代表其余人前功尽弃。
束巨都快被幼崽的哭声搞崩溃了,他甚至都咆哮起来,“别哭啦别哭啦!你哭什么哭,不吃就不吃啊,艹。”
嘉虹被怔住了,随后哭得更大声了。
阿莱席德亚已经放弃了。
影影约约中,他想起了自己的定位:一个解决问题的人。
实在不行的时候,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多大的孩子,吃不下就算了。”阿莱席德亚劝说道:“我吃,我吃掉。绝对不浪费。”
沙曼云说道:“习惯从小培养。”
“他又不是你生的。”阿莱席德亚忍不住吐槽道:“多此一举。”
沙曼云毫不犹豫,说道:“以后会有的。”
谈起怀孕和生蛋这件事情,沙曼云好像充满了斗志。他就此有着比束巨还可怕的执着,这种念头从阿莱席德亚同他见面到现在,好像一直都存在。
只不过不像是束巨那种大张旗鼓,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的架势。
“那你应该把人养废。”阿莱席德亚习惯性代入到自己的童年,“把孩子养废掉,可比现在这么做高明多了。”
沙曼云又不说话。
束巨最后也放弃了哄小孩的举动。
他们默认就让孩子自己哭,不要管他,最后小孩子发现没有人关注自己,自然而然就会停下的。
这三个毫无自觉的大人就伴随着嘉虹逐渐变小的啜泣声,聊起了自己关注的事情。
“下面怎么办?”
“找个时间先把航空器运回来,再修修看。”
“那雄虫呢?”
“别放弃,这也是一条路子。”
“卓旧最近在做什么?”
“不清楚。我过来的时候,普罗听说杀疯了。”阿莱席德亚摇摇头,有些怜悯,他想到了那个名叫做克斯的雌虫。于是对另外两人说道:“就让他们死磕。夏天下酸雨的时候,无论是普罗还是卓旧,都得再吃一波苦头。”
嘉虹慢慢地不哭了。
但他开始不喜欢尖尖、卷卷和大大了。
不好意思,小孩子就是这么任性,上一秒还对你欢天喜地,下一秒就开始对你深恶痛绝。
嘉虹慢慢地自己解开崽崽椅上的安全带,端着碗,慢慢地爬下椅子。他小心翼翼地不让手中的碗侧翻过来,努力保持粥都好好的。
其余三个大人一点都没有帮忙的意思,甚至他们陷入在自己的话题中越来越深,都没有注意到嘉虹跑出了小厨房。
凌乱的房间内,温格尔昏沉沉地睡在地铺上。
他感觉到有人贴贴自己的脸蛋,软软地,暖暖地。迷迷糊糊中,他看到嘉虹端着一个碗,眼睛扑棱扑棱地闪烁着“快夸我”的光。
温格尔不太懂,但他还是温柔地问道:“怎么了?嘉虹。”
嘉虹献宝一样把碗端出来,递给温格尔,说道:“雄父,吃。”
碗里的粥已经冷掉了,凝固了,卖相也没有热腾腾时那么好。但温格尔心里依旧是暖洋洋的。
嘉虹锲而不舍地说道:“真的,嗝,很好吃。”
温格尔将嘉虹抱到自己怀里,亲亲孩子的脸,忽然愣住了。他把嘉虹转过来,仔仔细细摸了一下他哭肿的双眼,心疼地问道:“谁欺负你了。”
嘉虹毫不犹豫地卖掉三个大人,“尖尖、大大、卷卷。”
小孩子竭力表达自己的意思,“我要给雄父吃粥,他们不让……他们好坏,还。”嘉虹努力回忆了一下沙曼云的尖刀、束巨的咆哮、阿莱席德亚的不耐烦和放弃,最后总结道:“还打我!”
广泛打击,精准踩雷。
温格尔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一直都清楚,雄虫在这个社会中看似是拥有比较高的地位,实际上一旦失去了雌虫们的庇护,在种群中只承担生育功能的雄虫将会面对严苛的生存挑战。
如果他们有幼崽,在幼崽意识完全独立之前,独自生活将是最大的挑战。
温格尔清楚,刨除家族附加值,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刚成年雄虫。
一个带着幼崽的单亲雄父。
他永远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受委屈,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见识到自己落魄的一面。温格尔亲亲嘉虹的额头说道:“他们怎么凶你了?”
嘉虹笔笔画画,黏糊在温格尔怀里,说了很多支离破碎的话。但表达还是很清楚的,逐渐把整个事情给描述出来了。
实际上,就是嘉虹觉得粥很好吃,想要留一点分享给雄父一起吃。但他自己下椅子很困难,雌虫都没有人听他说话,都在按照自己的思路走。
沙曼云坚持觉得嘉虹是浪费食物,要他吃完。
阿莱席德亚根本就不在意小孩子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束巨更直接,他就没有那个耐心听完嘉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三个大人,一个孩子,鸡同鸭讲。
温格尔先安抚了嘉虹,对他保证一定会让大坏蛋们得到教训。随后他带着嘉虹去小厨房,找了一块毛巾给他擦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