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莱希德家的雄虫很难不遇到这样一个问题。
如果他们有深爱之人,怎么做到扛起家族责任为联姻奔波时,又让自己的雌虫和幼崽不受委屈?
温格尔在爱上一个人之前,从没有感觉到雄父温莱的艰难。他也很少去关心雄父的情感生活。
但和甲竣确定关系之后,温格尔切切实实思考了这个问题。
出生在靠联姻立足的权贵家族中,我真的可以一心一意只爱一个人,此生只有他一个吗?
然而,温莱没有告诉他答案。
雄父温莱甚至说,“你为什么不去问问甲竣的想法?”
温格尔不敢。
因为他知道甲竣这一类军雌,被教育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性格。他们有话是不会说出来的,他们习惯于咬碎牙吞到肚子里,迁就别人的需求,把自己伤害到遍体鳞伤,再把所有的温柔和软肉都朝向所爱之人,不会让对方受到一点伤害。
温格尔不害怕什么困难,年轻的他有对爱情的一往无前,他还不能把目光从甲竣的身上离开。他可以幻想到未来白发苍苍只有彼此的样子,他可以幻想膝下幼崽无数,自己和甲竣子孙满堂的样子。
可雄虫又最害怕甲竣会顾虑自己身为下一任家主的责任。
他不想被自己的雌君推荐雌侍,他不想听到甲竣说,“可以,还是责任更重”。为了维护那奢望的一世一双人,温格尔在年轻气盛的年龄里保护了自己做梦的权利。
一直到惨案发生,温格尔都没有真正的问过。
只要不去想,我就当做没有这个问题。他在承认自己是怯懦的,承认自己身为雄虫无法保证自己有多么的坚定。
这辈子,温格尔都不知道甲竣心里真正的答案。
“甲竣。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吧。”
他回忆起无数个夜晚,当他那对漂亮的蝴蝶翅膀彻底舒展开之后,微弱的荧光照亮爱人的脸庞。
甲竣用力地和他十指相扣,他说道:“嗯。我永远都在。”
“我们以后,会生很多孩子吧。”
“只要你想。”
“我想要小虎甲,还想要小蝴蝶。”温格尔天真地许愿,“我还想要两个雄虫孩子,一个集成家业未来做家主,一个我想怎么宠就怎么宠。”
“好。”雌虫是这么说的。
那一刻的温格尔喜欢孩子,他幻想过作为一个优秀的雄父会是怎么样的未来。现在他依然在这么做着——
可当嘉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温格尔忽然不想要这么做了。
【他不是甲竣的孩子】
“雄父。”嘉虹不知道真相,他几乎是纯粹的看着大人,用一种渴求的口吻说道:“弟弟来的话,雌父也会来吗?”
温格尔几乎无法回答幼崽的问题。
他是监狱里唯一的雄虫,他清楚地知道那个孩子将会诞生。
那是一个和甲竣没有关系的孩子,从一个罪犯肚子里钻出来的孩子。
他是嘉虹,同雄异雌的弟弟。
温格尔觉得自己虚伪,他回想起监狱的一切。原本到现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把一切的心软都抛弃了,可事到如今他却依旧深深地陷入了自责中……
甲竣再也不会来了。
他的孩子,这是他唯一的孩子。
温格尔捂住脸,缓了一会儿,直到幼崽嘉虹都察觉到雄父不对劲,关心地上前贴贴雄父的胸口,心疼地抱着雄父。
雄虫才闷闷地说道:“雌父很忙,雌父要去做一件很厉害的事情。”温格尔露出自己的脸,他感觉到自己的精神链接剧烈波动,情绪促使其发出老旧电器的摩擦声音,“嘉虹,我们……”
精神链接忽然从中断开。
嘉虹并没有听到后半句,但他不会追究雄父的失误,只是乖乖地窝着,用那双富有蝶族特征的美丽瞳孔看着温格尔。
温格尔张了张嘴,最终勉强拉动嘴角,摸了摸幼崽的脑袋。
【我们不要弟弟了】
雄虫在心里默默地不上了后半段话。
温格尔幼崽时期一直生病,6个月前,他几乎没有离开过无菌房。
他对一些事情很模糊,却记得雄父反复再教育他一件事情,甚至那是雄父温莱对待他最严厉的要求。
“温温,你不能把触角露出来。”雄父轻轻地拍打他的手掌心,“收起来,没有长大前,准露出来。”
“呜呜呜呜。”温格尔不懂,但他觉得收起来很难受。
雄父温莱却没有往日的半点心疼,当大人认为这件事情对孩子好时,他们会心狠得让人发寒,“不许哭。”
幼崽温格尔缩在温莱的怀里,努力地把自己的精神触角塞到脑袋的某一个小角落里,“为什们呜呜呜,温温不舒服,呜呜呜呜。”
雄父温莱叹了一口气,他摸摸温格尔的脑袋。
“温温,你还太小,这种力量你还把握不住。”雄父温莱说道:“所有雄虫都要先学会控制触角,因为你们这种小孩子天生也能和虫蛋沟通。”
幼崽温格尔其实不太懂。
他只记得自己要是完成不了今天的任务,就没有牛奶小饼干吃了。
“可是,可是弟弟们都唔……都好的!”
温莱捏捏他的脸,“温温,不能随便去找虫蛋弟弟们哦。”
“唔唔?”
雄父温莱没有说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