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食物的第八天,卓旧所在的追随者队伍中,出现了第一例相互残杀的案例。
那是一对在监狱里才认识的伙伴。类似的队伍在监狱里太常见了,类似的事件也太常见了。当道德不再成为拘束人性的最低底线时,保全自己永远是第一要义。
卓旧轻描淡写地按照规矩,杀了那个赢家,把输家和赢家的骨肉混合在一起,分给了所有存活下来的追随者。
“谢谢卓部。”
“卓部,我将永远追随您。”
“卓部——卓部啊。”
追随者跪在地上贪婪地舔食那些鲜血和残渣。每一个人都不放过自己指头缝隙里的一点点咸味。
这并不是什么食盐。
卓旧拒绝了部下捧过来的大腿肉,还是以前的那套说辞。他微笑着说道:“不了,我是素食主义者。”
怎么还会有这么没眼力见的雌虫呢?
算了,下次挑拨离间的对象就是他吧。卓旧漫不经心地想着,他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他会在口腔里含着一块干燥的石头,以此来刺激唾液分泌。虽然石头不能吞咽下去,也无法饱腹,但会让胃部一直处于“正在咀嚼”的错觉。
卓旧自信自己有这个实力和毅力靠着石头坚持下去。但是他那些蠢笨的追随者十有八九是坚持不下去的。
这种时候,诱导一小部分人犯错,再执行团体内的正义,就是卓旧的选择。
他太清楚这样的多个好处。既可以满足绝大部分人的欲望,又可以清理掉一部分自己不需要和不稳定的因素。
“吃饱了吗?”卓旧温柔地劝说着大家,“毕竟是艰难时刻,希望大家都体谅一下。”他说着话,看着一位前不久加入的新人忍着恶心吃下了肉块,喝下了鲜血。
“很困难吧。”卓旧蹲下身劝慰着对方,“没办法,都是为了生存。”
没有人反驳什么。
接下来甚至不用卓旧出手,那些追随者们都会自发来宽慰这位“新人”。他们自己完善出来的理论,没有超出卓旧的控制和预想。
那么对卓旧来说,今日需要做的事情就成了:如何躲避普罗和克斯这两个疯子。
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两根手指、半只耳朵、背部的一块骨头,半个脚掌的骨头。
克斯比普罗还要疯狂,他专门抓住卓旧,慢慢地把他背部的一块骨头取出来,然后慢条斯理地重新缝上去。
卓旧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被捕食的错觉了。
他预设了一千种克斯的死法,却最终推测出能让这只雌虫疯掉的最佳方案已经被自己完成了。“不过,克斯这种方式,还真的是恶趣味啊。”卓旧喃喃自语着,他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腹部。
在那里,本应该有一个被赋予繁衍意义的器官。
“普罗。”卓旧露出笑容,看上去非常温和,他说道:“这就是惊喜吗?”
墙壁上,可以听到雨水汹涌沿着水管排到监狱之外。卓旧想到自己在第一个月曾经找到的关于监狱的资料:整个监狱,不论是哪一个部分的材料设计,都或多或少的掺加了戴遗苏亚山本身的山石。
似乎,也应该给普罗他们一个惊喜了呢。
卓旧自认为还是一个善良的家伙。
他决定了。
就让普罗、克斯和他们最喜欢的罗耶奈永远在一起吧。
五谷杂物,六道轮回。
“开始吧。”卓旧对自己的追随者们说道:“这么些天,大家应该也熟悉了道路吧。”他站起来,张开双臂,“保重各位,一切都以收集物资为重。”
卓旧亲昵地拥抱着每一个离开的囚犯们,仿佛彼此是多年未见的挚友,异雄异雌的亲兄弟,救其性命的大恩人。
“好的,卓部。”
“卓部,我们一定会为您找到营养液的。”
“卓部。”
“还是肉扎实啊。”
以雄虫为中心的三人组,束巨、沙曼云和阿莱席德亚此时此刻正在寻找着虫蛋的下落。他们不断地扩大着范围,从开始的各个囚室,到后来的储物仓库,最后三个人回到了小厨房。
桌子上,只有三管营养液,100毫升的清水。
沙曼云沉默了片刻,他率先拿走了营养液和清水。阿莱席德亚没有反对,继而拿走了余下的一根营养液。束巨没有的选,他只能挑最后一根。
束巨拿到手一看,骂出声来,“艹。过期了。”
“这又不是雄虫的物资。”阿莱席德亚解释道:“过期了,雄虫吃下去也会生病。”
沙曼云没有反应,他将水和营养液收纳好。
他们都明白,雄虫那里应该应该是没有了。可在场的所有人都说不出把自己的物资分享给雄虫的话。
“去找虫蛋吧。”阿莱席德亚站起来打破了僵局,“夏天的传统戏码又要出现了。”
沙曼云无所谓,反正他可以活下来。
束巨倒是很讨厌这种无所谓的,不符合自己暴力性格的肉搏战。不过他也清楚夏天的传统戏码,是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的无奈之举。他只是嘀咕道:“笑死。别告诉老子,你们吃过。”
沙曼云对于猎物没有食用的兴趣,甚至他更希望杀戮现场可以完整地保存下来,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阿莱席德亚则是觉得夏天的口味不适合。
“除非,饿死吧。”他拉伸着筋骨,随便指了一个方向,便朝着那边走过去,“猜猜看,酸雨啊。今年会歇一会儿吗?”
束巨也活动手指,他将自己能找到的东西收集起来,手指稍微一翻,就把一个米袋子做成了小型弹药包。他沾点唾液,把线头扯出来,作成一个拉扯触犯的引线,“屁话,鬼老天爷什么停过。”
“虫蛋,看各自的本事了。”沙曼云亮出自己双臂的尖刀。
他们都清楚,戴遗苏亚山监狱唯一一个有点可笑的传统。就是所有的囚犯会因为雨水和洪涝,不得不齐聚在高地。有一部分的雌虫会丢失了自己的物资,而有一部分则会很幸运的留下了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