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席德亚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床头挂着自己的军装。他看见周围熟悉的同事,他们应该死掉了,可是此刻却带着欣喜祝福着自己,“阿莱席德亚,恭喜你,是个雄虫。”
他生了一个雄虫蛋。
这就是一场梦,阿莱席德亚握住自己身下的被褥,惶恐自己还在戴遗苏亚山那个闷热的夏天里。他看过去,发现温格尔端来一碗熬好的枣粥。
雄虫轻轻地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了阿莱席德亚的唇边。
“怎么了?”温格尔困惑的喊人,“医生、医生。我的雌君他……”
阿莱席德亚不愿意清醒过来。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幻想,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种成瘾症状的癔想了。此刻最科学的方式就是从其中清醒过来。
这是曾经追求长生留下的后遗症。
“甲竣。”
阿莱席德亚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不断地被拉扯着,在视野中,那本厚重的阿莱西兽语辞典从六个不断地晃动,再多次的重叠后,最后成为一本独立的书。
都是幻觉。
阿莱席德亚将辞典捡起来,上面都是灰尘。为了不那么明显暴露自己的行为,阿莱席德亚将这本辞典抖了抖,拍拍上面的灰。
一张照片从里面掉出来。
阿莱席德亚第一次和甲竣见面。他以前从没有注意到这只雌虫,可是忽然之间,阿莱席德亚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和憎恶从心中产生。
他蹲下身,将这张照片捡起来。
温莱和雌君柯得站在温格尔的两侧。作为整个家族最核心的小雄虫,也是万千宠爱的对象,温格尔理所当然地站在画面的中心。
雄虫比现在还要稚嫩一点,脸上还有没有褪去的婴儿肥。
不过难的是这张照片上,几乎整个夜明珠闪蝶家族的人都来齐了。似乎害怕遗漏了谁,照片反面印刷着所有人的顺序和名字。
甲竣站在整个照片的最边缘。
他同样看上去不是很成熟,却有一种军雌天然的坚毅。这种雌虫任谁去,都会认为他是一个真正的尖兵苗子。
合格,但并不强。
阿莱席德亚仔细对比着自己和甲竣的样貌、体格、家世。除了性格外,他自认为什么都比这个穷酸雌虫要强上千万倍。
但如同幻觉中那样,陪伴着温格尔长大的雌虫却是甲竣。
阿莱席德亚甚至不用亲自去听那些青梅竹马的事情。他看到这张少年温格尔、少年甲竣和所有人的合照,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照片上雌虫目光有一种坚定的温柔,他没有看镜头,视线一直宠溺地看着在画面中心的雄虫。
阿莱席德亚想要挖掉这个家伙的眼睛。
他把手放在照片上,默默地撕开一个角。画面从最中间开始破裂,撕拉——狂风骤雨中,只有这个声音。
阿莱席德亚心中闪过一丝快感。
他承认自己卑劣,反正他就是这样子的人。他一点一点撕开照片,从中间把温格尔和他的家人们分开。他把雄虫单独撕下来。阿莱席德亚把雄虫的照片粘在手指上,轻轻地碰着他的年少韶华。
那是他永远到不去的过去。
撕拉——
撕拉——
雄父温莱被撕碎了,雌君柯得、雌侍们,还有小蝴蝶的哥哥们在阿莱席德亚的作用下,成为了一堆碎片。
阿莱席德亚把那些碎片重新塞到了辞典中,他又觉得不是那么坏。反正照片还在不是吗?
他把甲竣头像的碎片挑出来。
阿莱席德亚合上了辞典,他小心翼翼地回到了房间,把一切都复原。随后,他走到了那个半开放的台子上。
酸雨还在下,那个黑色的大箱子像是魁梧的巨兽一样,与监狱里的人们消耗生命。
周围只有蹲点的雌虫囚犯们,更多人都去夺取可能用到的物资,以完成穿过酸雨500米,这个第一关考验。
卓旧不在,束巨不知道去哪里了,沙曼云倒是蹲在这里。
大雨的速度开始减少,起风后,从豆大的雨珠削弱成如丝细雨。
阿莱席德亚伸出手,他把有甲竣那张脸的碎片放逐在风中。
他看着雨击穿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