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席德亚早就发现,雌父不在家的日子里,雄父就像是定时家政机器人一样,只有自己和弟弟真正遇到麻烦的时候,才慢吞吞走过来。身为雄父,他很少亲吻双胞胎,也很少拥抱他们,睡前故事也是雌父再三要求后,翻开了第一页。
而雌父在家的日子,阿莱席德亚的雄父简直是雌父专属小挂件。24小时恨不得黏糊在雌父身边,外表上看依旧是冷漠不善言辞的雄虫,背地里却总是做一些害羞又拘谨的小动作。
雌父喜欢的口味,雌父喜欢的香味、雌父喜欢的靛蓝色装饰,早早都准备好了。雌父回来前,雄父都不厌其烦把被子拿出去晒三四遍,翻来覆去,就为了让自己喜欢的雌虫能睡上热烘烘的被子。
反观,阿莱席德亚和弟弟,早习惯每次训练回来,把脏衣服丢到洗衣机里。
他们吃的是雌父喜欢吃的饭菜,穿的衣服都是雌父喜欢的靛蓝色,就连家里的书都是雌父学生时代留下的,上面写满了雄父和雌父的小纸条和密码。
阿莱席德亚艰苦训练之余,都忍不住和弟弟阿列克抱怨雌父雄父的爱情故事太齁了。
“我感觉我们是雌父的替代品。”
“哥哥,你是不是想多了?”弟弟阿列克困惑地说道:“雄父也很喜欢我们呀。”
“笨蛋,那是因为你和雌父喜好口味都一样。”阿莱席德亚敲敲笨蛋弟弟的脑袋,“我讨厌曲奇。”
“好吧。”弟弟阿列克沮丧一会儿,说道:“我可以把零花钱借给哥哥买奶糖。”
“走开,谁要拿你的钱。”阿莱席德亚横眉竖眼,看自己的双胞胎弟弟哪哪儿不顺眼,“不许和我穿一样的衣服,你给我换下来。”
“哥哥你太霸道了。”弟弟阿列克抱怨着,听话地脱下衣服。
这种日子持续到某一天。
雌父被派遣去最前线执行秘密任务。临走之前,他抱住自己的双胞胎雌虫幼崽,“雌父不在的日子,要好好照顾雄父。”
阿莱席德亚问道:“雌父,你什么时候回来?”
雌父揉揉他的脑袋,说,“很快。”
一去就是十年。
雌父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最后好几年都不一定能有消息传来。阿莱席德亚经常能看到雄父坐在屋子顶上的玻璃花房中,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比起小时候,雄父终于开始关注他们兄弟两。
“阿莱,过来。”雄父招招手,示意阿莱席德亚蹲下。他膝盖上放着没有完成的针织毛衣,“套套看,合适吗?”
阿莱席德亚第一次套上雄父给自己做的毛衣,虽然是个半成品,但他是高兴的。
“雄父,不小。刚刚好。”
雄父看了两眼,摇摇头,“你穿合适,那就小了。”他把毛衣拿回来,一针一针地退回去,“要做大一点,要做大一点。”
粗粗的毛衣针穿梭来回,把一件好好的衣服拆了,又重新补起来。
阿莱席德亚回去的那晚上,砸了自己的枕头,红着眼睛跑去训练馆里打了一宿的拳。
他发现雄父频繁把目光落在更优秀、更有天赋的自己身上。
“阿莱,过来,今天我给你做了你喜欢的曲奇。这是雌父最喜欢的口味。”
“阿莱,你应该更努力一点。雌父上学的时候,每天都会自己加练一小时。”
“阿莱,你怎么可以只考这点分数呢?雌父念书时都是满分。”雄父不满地看着阿莱席德亚的成绩单,哪怕上面的数字已经接近满分,但他还是会嘀咕,“你应该更努力一点,对不对。”
阿莱席德亚看着雄父,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在雄父眼中看到了自己。
“阿莱,你是雌父最优秀的孩子对不对?”
他开始吃自己不喜欢的曲奇。
他开始每天加练一小时、两小时甚至更多。
他开始苛求自己满分,苛求自己遵守礼节,苛求变成和雌父一样优秀的人。
“阿莱,你爱我对不对?”
他答应过雌父,要努力照顾好雄父的。
“阿莱……”
“阿莱……”
“阿莱……”
爱,是成为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替代也好,挣扎也好,不管怎么样也好。
本能促使孩子去讨好他的父母。
直到爱意消耗殆尽。
直到阿莱席德亚的雌父去世了。
那个高大的雌虫住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盖上了军(旗),家族的人为他送上白色的鲜花。雄虫穿着一身黑衣,安静地像个木偶,带着两兄弟送走了所有的客人。
“阿莱席德亚,你的雌父是个英雄。”无数人对他们一家表示敬意。
他们说,“节哀。”
军部的人说,“虎父无犬子,你雌父的遗愿我们会尽力完成的。”
最后是家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