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接触时间长了之后,她又发现,南希虽然嘴上不饶人,却并没有什么坏心思,甚至连铁石心肠的一面都是伪装出来的。
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吃软不吃硬。
“既然是南希前辈送你吃的,你应该说‘谢谢’啊。这是基本的礼貌问题,佐藤君。”
贞子声音轻柔,像是在哄不听话的小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在哄佐藤时,南希前辈嘴角几不可见的翘了翘。这让贞子顿时产生了一种南希和她就是传说中的,严父慈母的荒谬感。
她心中一颤,赶紧把古怪念头抛出脑海外,又戳了戳佐藤。
原本佐藤只是僵持在沙发上赌气,除了愤怒和抵触,并没有什么其他情绪展露。可如今受到贞子的安慰,心中委屈反而翻涌上来。
就像是受到欺负的小孩子,遇到大人的关照,反而哭得更大声。
当然,佐藤的眼泪早就在户琦博士的实验室里流光了,他咬着牙,声音里浓浓的都是委屈:“你为什么要说她的好话!”
“她就是想害我!她是人类,人类都不是好东西!我宁愿饿死也不吃人类施舍的东西!”
南希立即哂笑,翻了个白眼:“呵。”
贞子自然明白这个白眼代表的含义:不吃人类施舍的东西,但可以偷窃人类的财产。这算什么逻辑。
她有些尴尬,好半天不知该说些什么,直到……视线落在了南希手中的【鸡毛掸子】上。
用征询地视线看了一眼南希后,贞子深吸一口气:“那……佐藤,如果南希小姐并非普通人类呢?”
“她和我们……是同类啊。”
佐藤的脸色明显变了,从震惊,到惊喜,再到质疑,反复循环着。
就像是贞子直到南希的“真实身份”时一样。
由于当年母亲事件的影响,贞子一直以为,作为特异功能者就应该隐藏自己的能力,平庸地的生活在人类社会中,只有不表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才不会被他人异样的眼光所伤害。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异能者能向黑泽南希这样活的如此高调,如此肆意。
她一直迷茫地在人生这片大海中沉浮着,找不到方向,随时都会有溺毙的危险,可就在她放弃挣扎,打算随波逐流时,又看到了远方灯塔温暖的光。
为她照亮了另一条她没想过,也不敢想的崭新道路。
“放屁她怎么可能……”佐藤气急败坏,直接出口成脏,他愤愤然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南希的鼻尖就要让贞子看清楚这个恶毒女人的真面目。
可还没来得及指使自己的黑色幽灵上前,佐藤就诧异地发现,南希在手中把玩的【鸡毛掸子】竟然时隐时现!
就好像在她指尖存在另一个有别于这个世界的空间,她时不时地将手中物品放进去,又拿出来一样!
真、真的是特异功能者?
佐藤当场正在原地。
就好像是被人抢走了最心爱的狗粮的小狗勾。
他直勾勾地盯了南希好一会儿,鼓着脸,气鼓鼓坐下。嘴唇掀动两下,挤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谢谢……”,随后迅速抱过食物,大口吞咽起来。
这一次,南希并没有阻止他,她收起了具有威慑力的【鸡毛掸子】,略有阴阳怪气地感叹:“是该好好谢谢我。”
“如果不是我,谁能把你带出竹里馆医院那座地狱?如果不是我,谁会把偷窃了贵重物品的小偷随便放掉?如果不是我……”
她嘘长叹短,每说一个字,佐藤的脸就红一分,最后整颗脑袋都埋进食品袋子里,只能看见他头顶上的小短毛一点一点微微颤动着。
“慈母”贞子在一旁看着,心中莫名其妙生出一种欣慰,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不对劲,赶紧再一次把奇怪的念头驱逐出去。
她拍拍佐藤的背:“别噎着。”
“对了,你既然逃走了,为什么又要回来?是没钱了吗?我这里还有一点积蓄。”贞子是来自海边小山村的姑娘,自然知道没有金钱在大城市会如何举步维艰。
她尚未在飞翔剧团正式登台演出,自己的存款也不多,但好在黑泽南希并非什么吸血狂魔,与她同住只需要支付劳动力作为租金伙食费,并不需要多于的费用。
贞子没过多犹豫,将钱包里的现金都放在桌上,推向佐藤的方向:
“我只有这么多,不够的话我可以帮你去借。上次听说你要去伊豆大岛?是要回去找父母吗?”
佐藤喝汤的动作一顿,没有说话。
直到所有汤汁都一滴不剩的进了肚子,他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垂下眼眸:“我没有父母。”
“从他们把我卖给户琦博士的那一刻起,我的父母就死了。”他声音沉闷,带着一丝自嘲。
别说是和他靠的近的贞子,就连坐在对面哼小曲的南希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咬牙切齿。
是属于被无情抛弃的孩子独有的不甘与愤懑。
或许是因为愚昧无知,又或许是贪婪作祟,也可能仅仅是因为内心对特异功能者的恐惧,佐藤的父母在知道自己的儿子拥有不死之身,还能召唤奇怪的黑色怪物之后,就将他卖给了户琦博士。
至于儿子之后的人生,他们完全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