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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千掬霙 瓐孍 2649 字 3个月前

“宫泽。”他不想听了,打断他的辩解,意味深长的问:“你觉得我疯魔了是么?”

沉痛之色攀上眉梢,宫泽略微低头,良久才道:“阿霋,是我欠你的。”

确是他亏欠了的。

数月之前,九重境的仙尊也就是宫泽那位恩师,为除尽天下妖邪,还六道宁定,耗了千百年时光特意炼出一味“平坤丹”来,听闻此丹取材于令神之尸。那令神身为六道之祖,与生俱来便具伏妖降魔之力,以他尸身炼成之物必属神品,传闻食之便可继承令神身前一切修为。换言之,是指只需服下此丹,便胜任了下一任令神。

如此一枚神丹,自然是大补之丹。只因仙尊虽尽心竭力炼出神丹,却因太过尽心竭力,以至心力交瘁,那神丹又过于大补,心力交瘁的他经受不住如此大补,需闭关静养些许时日将身子调理妥当方可享用。

平坤之丹,自是满天神佛的瑰宝,于六道群妖而言却是噩梦了,倘若让那仙尊顺利受用,众妖哪里还有什么活路消息一出,当然尽皆齐赴九重仙境,将那丹丸夺了。即使夺不到手,也要势必将之毁去,以免遭殃之祸。

身为尸魔,旻霋自然也要来九重仙境走这一遭,这一遭中,便不期邂逅了宫泽。

他将平坤丹盗出九重仙山,宫泽一路追了出去,这一追便追去了天涯海角。

谁知追到之后,他却无力夺回,旻霋也没同他动刀动枪,只是站在愿君山上,举着平坤春风拂柳般朝他笑:“你再靠近一步,我便将它碾碎了,届时瞧你如何回去交差”

倘若平坤毁去,他自然无法同他师尊交差。为了能够顺利回山交差,他只好强抑怒气,忍气吞声,唯他马首是瞻,任由他差遣折腾,只盼他大发慈悲别一个手滑捏碎了那脆弱的灵丹。

其实,他心知肚明,兹事体大,非同小可,旻霋既盗得此丹,若要明哲保身,势必要将之毁去不可,胸中存的只不过是侥幸心思,其实早已料到这一回是实实在在的栽了。

他一厢情愿的这般认为,却万万没能料到,旻霋并无那般恐怖的盘算,只笑眯眯道:“你知道吗,我上九重山这一趟,并非为了平坤而去的,乃是为你。”

宫泽哑然,莫名其妙。

他举着平坤,满面春风,跟着道:“你若允我一桩事,这搅和六道风云的平坤便原原本本的完璧归赵。”

宫泽自是明白天下并无“得来全不费工夫”等诸如此类的好事,且他看穿了旻霋虽穿得人模狗样,真身其实是一只没血没肉的白骨精,出口的条件绝无善果,说不定还要叫他去屠仙戮神,汲取仙血重塑肉身,遂嗫嚅踟蹰,哪敢轻易允诺

他弯着笑靥道:“你放心,我并非叫你去杀人放火。这桩事是桩大事,也是桩好事,更是一桩喜事。只同我两个有关,决计牵涉不了旁人,你允不允我”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他只有允了。

旻霋口中所谓的“喜事”确实是桩喜事,却不知是桩十分恐怖的喜事。

他眉开眼笑,凑在他耳边呵气如兰:“你先亲我一亲,亲完了我两个再一同拜堂成亲,你觉得可好”

他饱受惊恐。

这桩喜事太惊喜了,宫泽自然不能轻易将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这样赔了进去。

旻霋表示谅解,郑重其事道:“我晓得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忒也唐突,不过不要紧。感情是循序渐进的培养出来的,不能操之过急。而今你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我形影不离跟着就是。你要广济天下,我便随你仗剑天涯,时日久了,你自然知道我的好,届时你自当情愿了。”

他说得认真,似乎格外笃定。宫泽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生平首度扯谎:“这么说倒有些道理,家师命我追回平坤,并未给出时限,咱们确是可以从长计议一番。唔,家师曾交付重任于我,要我降服三十六头大妖,诛收七十二路邪魔。只消功成,便传我九重仙尊之位,而今你既不肯归还平坤,我便要去了。”

他不过是有意试探,瞧旻霋话中真伪如何。彼时乘剑一去,果见旻霋腾着夺灰云悄咪咪跟在后头。他立时打定主意,前去伏魔之时,诓骗旻霋出手相助,趁他疏于防备之时再伺机夺回平坤,功成身退。

于是乎,他两个便一同携手并肩闯荡去了,这一闯便闯出一双断袖来。

闯六道也并非说说而已那般容易的,个中艰险,委实一言难尽,种种旖旎风光三言两语也道不完,暂且略过那一番艰险,从宫泽渡劫这一段接下去。

宫泽要继承大统,修为资历若是无甚建树,那是必然说不过去的。他一路披荆斩棘,修为有成,需渡一场天劫,方才能飞升神境,跻身真神之列。

“宫泽。”他不想听了,打断他的辩解,意味深长的问:“你觉得我疯魔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