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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千掬霙 瓐孍 2616 字 3个月前

可他既然龙颜大怒拍了桌子,问我知不知罪,多半是为了迁怒强行给我安个欲加之罪,我若违心敷衍一句微臣知罪,他便顺水推舟将我治罪了。这个罪的严重程度至少也是以护法不力起始,后果貌似十分严重。可若悖了他的意思谏一句微臣不知,后果似乎会更严重。不管怎么谏言后果都很严重,我这厢实在为难得很。

我正悲天悯人,那厢帝君大概也颇有自知之明的觉着这样太委屈我了,不待我给个答复已率先打破僵局,咳了声道:“你身为御士,却未能恪尽职守,将本帝的大典搅得一团糟。失职至此,该当何罪”

我语塞半晌,作了个揖:“这个,是我疏忽了。可事已至此,也没什么挽救之法。咳,这人间有句良言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膳飨元君既然甘冒九天之大不韪弃您而去,看来落花无情,帝君你又何必念兹在兹依我看,九重天上品貌更胜元君的仙子大有人在,帝君不如降道天旨,令微臣替您物色物色,担保另选出一位合心合意的天后娘娘来。”

众仙僚闻言个个屏息凝神,看我如看白痴,我却深感无奈。苍天可鉴,以上言论字字用心良苦,句句肺腑之言。

不过帝君并不稀罕我的良苦用心,我每出口一局他那脸色便黑上一分。待我说完,已黑似陈年锅底,吓煞旁人。

弱水真君看不下去了,发了恻隐之心拿着笏板出来启奏:“帝君,眼下膳飨元君下落不明,并非问罪之时,应当极力派人搜捕才是。依我看,而今正是用人之际,不如给岁神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帝君黑乎乎的脸色总算缓和下来:“那真君的意思,如何将功折罪法”

弱水真君瞥了我一眼,眉目传言:今日本君替你美言几句,这笔人情可得记着。传完了继续谏言:“而今当务之急无非是设法寻回膳飨娘娘,九重天上遍寻娘娘未果,想必是潜入凡间了,神官下界多有不便,可巧岁神并非生而为人神,乃是从下界仙山飞升上来的,听闻飞升之前在凡世颇有身份,这个不俗的身份说不定正可用上一用。唔,当然了,既然是罚,自不能罚得如此轻易,不如就从时限罚起,旁的仙僚是一百年,岁神戴罪之身,不如就限个一年半载。若是一年半载之内寻回娘娘或是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即可功过相抵;若届时仍一事无成再重罚不迟。”

帝君欣然允了。而今有我这个马前卒在前头冲锋陷阵,其余仙家们均可缓上几口气,反正找不到人要罚也是先罚我,大家皆大欢喜。

大家都欢喜了,只我一个不太欢喜。然再不欢喜也只能在心里不欢喜,万万不能表现出来。可悲催的是,分明心里颇不欢喜,脸上还需做出一副非常欢喜的形容叩谢隆恩,谢完了才能领命告辞退出凌霄宝殿。

领命也就是领着一大堆麻烦,要想于一年之内找出那无影无踪的膳飨元君,我倒觉得设法令公鸡生蛋并生个咸鸭蛋比较容易。兹事非但体大,牵扯更大。一般帝王家的逃婚事宜盘查下来都能引出许多典故,且大多都是不利于人的典故,需得三思而行。

出了凌霄殿,我敲了敲手里的褶扇,三思之后觉得还是老老实实下界寻人,不去理会膳飨闹这一出的前因后果为妙。

那么问题来了,膳飨逃婚的因由同她而今的下落多半直接挂钩,说不定她而今的藏身之处也正是逃婚的理由,若非理清来龙去脉,这项光荣的使命便任重道远,前景堪忧,可若当真理清了来龙去脉,前景难保不会同意堪忧,怎么做都是个堪忧。

我独自候在凌霄殿外,兀自藏了褶扇掐指一算,觉着第一项堪忧是必定堪忧,第二项只是个难保。这难保里,占半成几率并不会特别堪忧。故此,我一拍双手,认为还是将兹事的来龙去脉理清了为妙,方便查出线索。

要理清兹事的来龙去脉,需从膳飨元君本身来历着手。我同这位元君交情泛泛,而我又同御膳房内务府中的几位高官有点过节,盘查起来难保不会给我使绊子,闹道帝君那里又是一波三折。除开御膳房和内务府,这九重天上对膳飨最熟稔的便只剩下她的未婚夫,也就是南荒帝君了,然此刻的帝君火冒三丈,正需冷静,我自然不能跑去时时刻刻在他耳畔提醒“你的未来天后跑了”,否则就是火上浇油。而且当局者迷,这桩事又涉及尊严面子什么的,他自个儿难保不会藏着掖着。

除开这两条,还能找的就只有平时同膳飨私交甚好来往密切的媂紫姑了。

万幸,我同媂紫姑过往虽也只是泛泛之交,但没什么冲突,找她帮忙应当是找对了人。况且我两个虽只是泛泛之交,但同是天涯苦命神。

可他既然龙颜大怒拍了桌子,问我知不知罪,多半是为了迁怒强行给我安个欲加之罪,我若违心敷衍一句微臣知罪,他便顺水推舟将我治罪了。这个罪的严重程度至少也是以护法不力起始,后果貌似十分严重。可若悖了他的意思谏一句微臣不知,后果似乎会更严重。不管怎么谏言后果都很严重,我这厢实在为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