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了一声,果真讨教了:“不瞒大人,小可未飞升时不过一介凡夫,孤陋寡闻,不知东岚国是个什么国。常信奉的也只您一位尊神,千峦桑宸这两位又是何方神圣我也委实知之甚少,大人可否指点一二”
我正待启齿,北斗忽然冒出头来插科打诨:“兔儿你这就不对了。虽然鄙人不才,不及岁神大人见多识广,但这些不算秘辛的传闻还是多多少少晓得的。你要请教也该当先同我请教才对,这些琐事也去叨扰大人,真是没有先见……”
“你给我闭嘴!”良听敲了他一扇子,表示对他阻碍自己请教这番举措十分不满:“我要请教首当其冲是找大人,就你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半吊子,不误人子弟已算积了大德,哪敢奢求你来替人传道解惑。”
我双手拢进广袖,快了步伐飘飘然御风前行。本意是觉他两个话犹未尽,我在场多有不便,给他们俩留点空间,不料没飘出几丈,兔儿神已弃了北斗面如影随形跟了上来,一脸亲切的笑:“大人且慢行,你还没给小可指点迷津呢。”
我挑眉:“你们说完了?没说完的话先说完再说,这个不着急。”
兔儿颇鄙夷的瞥了北斗一眼:“他就是闲得慌,大人莫理会他,咋们只管谈咱们的。”
他既如此兴致高昂,我也不好驳了,遂他意道:“东岚立国于九万年前,从建国之初起始,至彻底亡国也不过只享年了百余来载,算上开国之君,也只诞过两代三国主,最终为邻国所灭。”
大约是我的叙述不咸不淡,少了点惊心动魄曲曲折折,他没听出什么有意思的来,索然无味,开始往另一个方向请教:“哦,原来如此。却不知令东岚亡国的邻国又是个什么国”
我想也没想就答了:“剑国。”
他认为这个国称饱含寓意,褶扇一收:“为何叫剑国难道这个国家盛产神兵利刃”
这次我倒想了一想,仔细想想后,古井无波道:“非也,剑国之所以叫剑国,是因为剑国中人普遍很贱,于是便唤作贱国。你看似饱读诗书,应当晓得,贱之一字委实太贱,命为国号就更贱了,越听越贱,皇帝终于听不下去了,便谐音改字,将“贱”换成“剑”,虽音调不变,字面意思却是天壤之别。人家一听,一般都难免往你刚才那个方向去想,多么深奥,多么妙哉。”
我自以为这番解释整本大套,十分详细,他听完定然惊叹不能自已,还要继续没完没了的请教下去。可等了半晌,耳畔安安静静,他竟是无言以对。瞥眼一觑,唔,只见他同北斗两个皆一脸古怪。
须臾,兔儿试探着道:“大人,你该不会是根本不晓得缘由,自己胡说八道编了这一套来糊弄我罢。”
哟呵,后生可畏!居然敢质疑我!
他的质疑显得十分无礼,该当惩戒一番才是。但我想自己身为前辈,尤其是还不知道前了好几倍,我断然不能同一个初生牛犊一般见识,想想还是住口算了。
兔儿大约也是很有自知之明,觉着自己的质疑不甚厚道,讪讪一笑,缄口不言了。我乐得清闲。
可万事总不能遂人愿,他不言,旁人总想多言。北斗将缄口的兔儿挤去一旁,兴冲冲的过来搭话:“出自大人之口的话焉有虚言年轻人童言无忌,大人切莫放在心上。”
我睇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直言不讳:“你也是来同我请教的?”
“嘿嘿……”他笑得十分憨甜,嘿完了才道:“正是。小神敢问大人,您同千峦国君和桑宸殿下是如何相识的?”
“我与他们仅有几面之缘,只互换过名讳,无甚交情。”我举目远眺,目之所及处尽是苍茫流云,万丈落霞,心中思绪万千。“先前便说过了,他父子俩是我故人之旧,本着相互照顾扶持之意,有心拉拢交情。只是我同他二人皆长年下界,一下界便各忙各的。即使有心,寻常也无处光照。”
我这话说的犹抱琵琶半遮面,但凡是个会看人脸色的便该晓得此时此刻我不愿多言,应当知难而退。北斗生得一脸圆滑相,却兀自巴巴的凑上来:“却不知大人那位故人是否也是九重天的哪位神官”
“非也。”我强忍耐心,言简意赅的答他:“我那故人乃是下界妖魔,老早便已魂飞魄散不在尘世了。”
“啊这……”意识到这是一桩牵扯人命的往事,北斗也觉似乎有些严重,不好再问,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兔儿,似乎有所通言,嘴上悻悻然嘀咕了一句:“这可真是扑朔迷离……”
我闭了双眼,神思里慢慢涌现出一张清俊的脸。他本已烟消云散了许多年的,六道之中已再无此人,却一直烙印在他神思之中,如窖中佳酿,岁月非但不能磨灭淡忘,反而历时越久便越香醇。愈加沉淀,也愈加沉重。
他咳了一声,果真讨教了:“不瞒大人,小可未飞升时不过一介凡夫,孤陋寡闻,不知东岚国是个什么国。常信奉的也只您一位尊神,千峦桑宸这两位又是何方神圣我也委实知之甚少,大人可否指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