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瞪口呆:“别管他们,先说说你们。你们在家中睡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跑这来了?”
老李献殷勤道:“仙长日前便说咱镇上的妖怪十分棘手,不好对付。大伙忧心您仨又像前阵子那两位仙长一样,身陷困境就不妙了,大伙儿都是商量好了来帮忙的,希望能略助一把绵力。”
我由衷称赞:“寻常人见着妖魔鬼怪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了,你们竟能有此胆魄,勇气可嘉。”
老李得了称赞,喜上眉梢:“有仙长在前坐镇,什么妖魔鬼怪统统无所遁形了,咱有什么可怕的?”说着举起锄头砍翻了身后一具准备偷袭的僵尸。看不出这糟老头子一把年纪,倒还有身力气。我忍不住瞥了旁边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儿一眼,一股鄙夷之感油然而生。
鄙夷完了,我气沉丹田,朗声道:“你们来的正好,将本座点倒的这些死尸都抬出洞去,将户籍清点妥当,重新安葬入土……”
我的话尚未交待完毕,便听有人道:“矣,奇怪,我怎么感觉有点头晕了……”
“你不说倒不觉得,一说我也是晕乎乎的。”
“怎么回事,我站不住了,哎快扶我一把……”
我大惊:“不好,这里戾气尸气妖气邪气混淆在一起了,凡人吸入体内,极易入魔。这里不用帮忙了,你们快出去!”
然而我虽警醒,终究为时已晚了。有个糙汉子为邪气侵体,心神受创,盯着面前一具僵尸如痴如醉的笑,边笑边憨头憨脑的说梦话:“小娘子生得真是美若天仙啊,小可仰慕得很呢……”说着便伸手去拥。
这副情景真是千奇百怪,看得直叫人不寒而栗。那僵尸见有人对自己投怀送抱,正中下怀,张嘴龇出满口獠牙就往那糙汉子脖颈处咬去。
我大惊失色,摸摸袖袋摸出几张出恭用的厕纸出来,赶紧撕下两片碎屑捻成笑球,弹进了那糙汉子的鼻孔之中,阻其阳气外溢。
僵尸不能以肉眼视物,只凭鼻识分辨阴阳二气。正因凡人身上阳气充裕,故而吃人汲血。只要屏息口鼻,僵尸嗅不到阳气,便安然无恙。
果然,我将糙汉子的鼻孔一堵,那僵尸动作立即一滞,双眼迷茫,向前平铺的双手盲人摸象般的胡乱挥舞,摸到另一只僵尸的脑袋,立即张嘴便咬,后果简直不忍直视。
北斗兔儿见状,大喜,也摸出厕纸如法炮制,捻出纸球弹了出去,一弹一个准,顷刻间制止了甬道中的骚乱,世界总算安静下来。
居民们甫脱大险,恢复了神智,浑不知已在生死关头徘徊了一遭,有的嘀嘀咕咕鼻子里塞了什么东西很不舒服,就要伸手去掏。
我立即扯着嗓子嚎:“住手,不要抠,大家稍安勿躁!听我说,这些僵尸会吸人阳气,你们屏息凝神,赶紧离开此处!”
可这话说的轻松,于我们仙家神祇而言做起来也挺轻松,但要凡人别喘气就委实强人所难了。不过景了片刻,居民们一个个脸庞都憋得通红,大叫大嚷:“不行啊,我快窒息了!”
“我受不了啊啊……!”
后果可想而知。不能忍气吞声,下场便十分严重。僵尸们陡然间嗅到阳气,精神为之一振,蹦蹦跳跳上前掐人。居民们斗志昂扬,拿起武器奋力抵抗,奈何实力悬殊,顷刻间一败涂地,什么锄头梨头柴刀镰刀统统乒乒乓乓掉了一地,有的胳膊还被利爪刺破几道口子,鲜血淋漓。
我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众所周知,僵尸的牙齿和利爪都是有毒的,这倒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尸毒都是非同小可的,若浸入人体,活不过三天两日,死后也将尸变,沦为新的僵尸……如此循环往复。
兔儿哼了一声,是朝北斗哼的:“你瞧,这才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是来帮忙,结果越帮越忙,这下如何是好”
我摸了摸下巴,计上心来:“还能如何是好,自然只能故技重施了,多捻几颗小纸团递给我。”
兔儿忧心道:“可这行不通呀,我们若仍塞鼻孔,稍后他们还是憋不住的。若是他们自个儿能忍住,拿手捂就行了,又何须特意封堵鼻识”
我瞪他一眼:“谁说我要塞他们了?我要塞的是它们。”我伸手往尸群一指。“既然封不住凡人口鼻,封僵尸的口鼻也是一样的,只要它们嗅不到阳气就万事大吉。”
北斗拍手谬赞:“好主意!”
那可不,英明如本座,想出来的法子哪一条不是锦囊妙计有事实见证,将身上仅存的厕纸都用完告罄时,尸群也都安分守己静止不动了,一具具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不过,僵尸之患虽暂时抑制住了,地下甬道中的妖风邪气却未衰减半分。方才清醒了片刻的居民们立时神魂颠倒,心底邪念被勾了起来,对着满洞死尸胡言乱语。意乱情迷者有之,纸醉金迷者有之,心醉魂迷者亦有之……不可思议。
我目瞪口呆:“别管他们,先说说你们。你们在家中睡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跑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