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我汗颜无地。他们两个在高台上妖言惑众,当时我也是在场的,也晓得兔儿讲道究竟是何方大道,只觉啼笑皆非,却没往这方面多想。不料北斗竟见微知著至斯,真是相形见绌。
桑宸道:“听你如此说来,倒的确古怪得很。看来果真有鬼,这墨岩山只怕并非肉眼所见这副模样。”
北斗道:“还有一点,那掌门既声称自己大婚在即,全山张灯结彩,可人气却十分寡淡,数以万计的大众齐聚一山,有时却同无人之境没什么两样,静得十分诡异。那些弟子一个个表情木讷,行动僵硬缓慢,活像一具具行尸走肉。既叫我发觉了古怪,那就定需个水落石出,遂便应了那掌门之求,留下来盘桓两日,喝完他这杯喜酒再说,我也好趁这两日查个究竟。”
桑宸蹙眉道:“如此贸然行事,忒过莽撞,实为不妥。为何事先同大家支会一声,大家斟酌一番再说”
北斗自有理由,道:“因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无凭无据,我不好妄下定论,万一是我想多了,同你们一说,于人清誉有损。且彼时给那堆人纠缠不休,分身乏术,也实在找不到机会通知你们,我也不放心良听一人在那处,便未告知。”转头去去仍在呼呼大睡的兔儿:“莫瞧他平日里大大咧咧,丢三落四,其实心思也挺细,我发现了端倪,他又何尝不是同那堆人虚与委蛇之时,我两个都佯装酒醉……”
我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彼时他两个那副烂醉如泥的形容都是在装模作样,且装得竟如此成功,演得入木三分,非但骗过了那堆老家伙,也瞒过了我的法眼。他两个正聚精会神的演,我却还在忧心来着,唯恐他们有何意外,真是……真是……真是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北斗滔滔不绝的道:“我两个打算先骗过众人耳目,夤夜探个究竟。可我那时虽未酩酊,但酒量其实甚浅,饮了那许多,神台颇是有些昏昏沉沉,便运功醒酒。却不知良听趁我用功之际便风风火火的出了门,待我用完功睁开眼睛,他已不见踪迹。我大惊失色,奔出相寻。可这鬼地方邪乎得很,暗夜中开了法眼竟没多大效用,又到处都是屋宇高楼,难以觅路,便胡乱摸索,也不知摸到哪里去了,就听见有斗法之声不绝于耳,循声寻去,径直走进一口黑黝黝的大洞之中,那洞深不见底,只见良听攀在洞缘正同一头妖物斗得酣畅淋漓。我一见那妖物的形容,只吓得魂飞天外,你们可知那究竟是何怪物”
我们怎么知道但见他一脸心有余悸的情状,似乎他口中那妖物当真长得骇人听闻。大家都是上位之神,都是有身份,历过不少大风大浪,除过的妖魔鬼怪更是不计其数,什么模样的没见过可他却心惊胆战至此,看来定然非同凡响。只是究竟如何个非同凡响法,我们并未目击,无从想象。
他也晓得自己是多此一问,没等大家答复便继续道:“那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那妖物身上的奇异之处在于,我即使目睹它本尊模样,却仍辨不出他究竟是何妖物。”
我蹙眉,没懂他的意思:“这话从何说起”
北斗道:“那妖物身躯庞大无比,古怪无比。人首蛇身,却又是虎爪龙须,蛇尾上更连着一大簇密密麻麻的烂树根,说他是四不像委实是委屈了,应说成万不像才是。背后生有千羽,什么凤凰山鸡……所有飞禽的羽翼应有尽有。铺展开来,遮天蔽月,我同良听往他跟前一站,直如蝼蚁无异。这妖物煞气滔天,凶气更滔天。良听见我过去,大喊大叫,只管让我喊上你们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千万莫要再回此地。他一个疏忽,后背吃了一击,当场昏厥。眼见那妖物张开血盆大口便要来吞他,我拼尽全力冲过去将他从其口下夺了过来,胸前却给他一掌拍中,我竟毫无抵抗之力。自知远非其敌,立即负上良听夺路而逃,恰逢岁神及时赶到,这才侥幸保得一命……”
他说得汗流浃背,看来是给那奇形怪状的妖物吓坏了。我听得也是悚然而惊,能以一招半式便将他们两个重伤至此,那妖物岂止是了得,简直了得的不得了。先前我还在估摸这堆人中桑宸或可与之一战,眼下看来,倘若北斗并未夸大其词,那么只怕桑宸也不能同其匹敌。不过,这不是最惊奇的,最惊奇的是,听北斗说出那妖物的形容,我竟觉着颇为熟稔,曾几何时似乎也会过此种妖物,只是时隔多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会过,叫人挠心抓肝。
桑宸在旁边大呼小叫:“世间竟有这般了得的妖魔,我却前所未闻,这到底是什么怪物”他父皇捋着胡须缄口不言,看来也是无从得知。
“……”听到这里,我汗颜无地。他们两个在高台上妖言惑众,当时我也是在场的,也晓得兔儿讲道究竟是何方大道,只觉啼笑皆非,却没往这方面多想。不料北斗竟见微知著至斯,真是相形见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