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一把将他拽住,恨铁不成钢:“要英雄救美也得长点心眼,你没看见那堆人浑身妖风邪气,那花轿中妖气尤其深重,还混淆了一股尸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新娘子多半同那魅面山怪乃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便让他们妖魔道自相残杀便了,你莫要弄巧成拙。”
他说的是大实话,其实我一眼便知那支队伍正是往墨岩山而去,本想立即出手,也是一眼便看出了那大红花轿有邪乎之处,这才没有贸然行事,以免非但没救到什么人,反而救了只妖邪,极有可能还是一只较魅面山怪更加罪大恶极的妖邪,那就呜呼哀哉了。
当然,这些全凭猜测,轿子里也有可能是位满心欢喜出阁嫁人的无辜的新娘子,不救实在于心不忍,但我依然作壁上观,主要是因为人家只是身有邪气,既未杀人放火亦未劫持掳掠,只是路过罢了。人家没来招惹我,我自也不能无缘无故去招惹人家,否则就太说不过去了。而且踟蹰这么大半天,那堆人已溜得无影无踪,现今即使风驰电掣的去追也万万赶他们不上,只能望那新娘子吉人得天相,自求多福。
此种行径颇有些不厚道,我其实问心有愧,一直郁郁,忽然想起我自个儿虽冷眼旁观,但一行五人中其余四个也不约而同的冷眼旁观,见死不救的又非我一人,和愧之有完全没有。
想通这一节,我如释重负,一身轻松,正要继续回去冥想阿霋,桑宸在旁道:“到了。”
我方才闭到一半还没完全闭上的眼睛骤然睁开:“什么到了?”
桑宸一脸惆怅悲苦之色,仿佛要半身入土了似的,大约是故地重游近乡情怯,此种心绪我也深有体会,能理解他的感受,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天际尽头那边是一片重峦叠嶂,雄峰危岭,壮观倒是十分壮观,美观也十分美观,只是荒凉萧索,荆榛满目,一片枯黄景象,看得人心头也十分凄凉。
这便到东岚地界了,距昔日繁荣富强的皇宫金廷已无多少路程,不过几炷香的时辰,便到了传说中的皇都。
当然,沧海桑田了这么多年岁月,再繁荣富强的京畿也衰败颓废,给掩埋的风沙之下了,有幸的还能留些遗迹,无辛的便已销声匿迹,半分尘土都不剩了。桑宸一马当先在前领路,我们几个紧随其后。他将我几个领至一处遍地山丘土墩,生满了芦苇荻花,个头都远较人为高,也不知长了多少年月才长成这幅茁壮安康脱颖而出的身量,由此看来,此地果然是长年累月荒无人烟了。不仅如此,有时阴风阵阵,隐约透着股妖风邪气,也不知是否潜伏了邪祟。
北斗兔儿不能置信,睁着眼睛大惊小怪:“啊这……这便是东岚皇宫”
千峦在一边怀疑人生,苦着脸唉声叹气,多半想起来当年的一些陈年往事。他而今正伤春悲秋,无暇理会旁人,桑宸勉强打着精神,佯装淡定道:“正是。”往右手边一指:“这边似乎便是宫门,东宫在那个方向……”
我们顺着他指的地方摸过去,掘地三尺,果然挖出些砖头废铁,断井颓垣,多少年之前,这片一望无际的荒原曾是一国之畿,而今说出去只怕已无人可信。
北斗东张西望半晌,他对国不国家不家的不以为意,只念着来这里的初衷,一针见血道:“若是这样,这里半条人影也无,咱们如何去寻膳飨,媂紫姑那帮人又哪里去了”
我同桑宸面面相觑,无法可想,只道:“这还真是个大难题……”
忽然旁边一个声音道:“我便在此处,无需你们去何处相寻。”
芦苇荡里一阵窸窸窣窣,荻花向两旁分开,一堆人走了出来,不过当头那位却不是媂紫姑,而是此刻原本应当在九重天宫日理万机的南荒帝君,他虽脱了龙袍换了身布衣,仍不减帝王之气,霸气侧漏,叫人看上一眼便忍不住跪下去顶礼膜拜,风采依旧。他身旁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女神仙,右手边那位正是厕神媂紫姑,至于左手边牵着他衣袖整个人都挂在他胳膊上这位,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不是满天神佛苦找多时的膳飨元君又是何人
那位传说中闹得九重天宫鸡犬不宁的膳飨元君,依附在帝君身上,一副亲密无间、恩爱两不疑的形容,仿佛多么情深意切,面上笑靥如花,似乎就要含苞待放了,含情脉脉的盯着帝君那张巴掌脸。因她闻名遐迩,如雷贯耳,我忍不住多看两眼,总觉得他虽美艳不可方物,一颦一笑却殊无淑女之姿,走起路来大步流星,一只舌头总爱往嘴外伸,更像一个豪放不羁的大男人,或是女汉子。她觉察到了我这股炽热的目光,回过头来觑我,她那双眸子秋波莹莹,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味道,究竟哪些地方不对劲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朝我扬了扬下巴,似是打招呼,又似是趾高气扬的意思,扬完了再发出诡异的笑,令人发怵。
北斗一把将他拽住,恨铁不成钢:“要英雄救美也得长点心眼,你没看见那堆人浑身妖风邪气,那花轿中妖气尤其深重,还混淆了一股尸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新娘子多半同那魅面山怪乃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便让他们妖魔道自相残杀便了,你莫要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