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她怀的不是仙胎而是魔胎,所以这个事情才愈加严重,一发不可收拾了。
仙魔交合大悖天道,是为天理不容。她是如假包换的仙家,却怀上了魔胎,这如何得了?
他二人情比金坚,委实感人肺腑可歌可泣,可他们的结晶就苦了初时尚未成型,倒也无恙,没什么异常,可几个月之后就令人心惊胆战了。
几个月后,她腹中胎儿逐渐长大成型,与此同时也慢慢滋生出了妖气。
须知仙魔二气一正一邪,正邪不两立,直如水火,无论如何不能相融。仙气妖气汇聚一体,便似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势必互相侵蚀。亡冥女王修为何其深厚?小小胎儿如何抵挡得住?定然要给斩草除根消弭殆尽不可。然胎儿身上的妖气与生俱来,相连命脉,若要消弭干净,非危及胎儿性命不可。因是命数使然,亡冥女王无力左右,只好请旁人来帮忙左右。
我明白了,敢情她母子俩身不由己的互相伤害呀……
身为母亲,亡冥女王自然不忍心自己的孩儿尚未出世便夭折在腹中,自己还能那个杀人凶手。可她也不愿让肚子里的无知小儿沦为大逆不道的孽种,只好孤注一掷,行上险计。
所谓险计就是行动起来比较冒险的计策,寻两头修为高深之妖为她腹中胎儿灌输妖力,令其自保,不至于命丧于仙力之下。她本身仙力便磅礴如海,胎儿又忒过脆弱,实在不好呵护。仅凭白无尘一人之力护不住自己的亲生骨肉,于是他俩看中了子衿,要他同白无尘联手,为那胎儿渡力续命,直至其脱离母体、临盆降生。
恰好白无尘有一手召魂唤魄的好术法,能凭借死者生前所触之物召回死者飘零在外的孤魂并重铸肉身,能偿子衿之愿,他为使我复生,自然没有抗议。
只是他们不晓得我的魂魄并未漂流在外,而是被人同尸骨锁在了一处,所以难以召回。却又因子衿乃是用我那小半枚元丹施此法术,此物非同寻常,施展起来威力也非同凡响,竟真跨越了锁魂术的隔阂,将我的三魂七魄召了一缕过来,丹魂相融,这才造出了一个缺魂少魄的我。
说到底,那个呆若木鸡的血芳菲其实是我的仿制品。
子衿手一招,妖气蓦地大盛,熏得我鼻子一腔,喷嚏还没打出口,他的妖法已施展完毕,就见坐在桌边泥塑木雕般的仿制品已消失不见,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圆珠碎块飘了过来,其上光华流转,熠熠生辉,亮瞎人眼。
我猛的瞪大双目,也不顾及给它刺得有多酸了。
果然是元丹!
我魂牵梦绕、朝思暮想求而不得的元丹!
虽然只是一部分碎片,但观其形状,似乎体型颇大,很占分量,若同我身上这小半颗拼接起来,真真正正算一半了!
距离我恢复巅峰时期,已接近一半!
可我虽心头千般贪婪,万般渴望,却不着急立刻便去抢过来吞了,而是眼光一转,望向子衿。
他也正目光炯炯的盯着我,我同他眼神一交汇,立即像是遭了雷劈,不敢与他对视便收了回来。
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
为什么在他面前,我就像个情窦初开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似的,胸腔里小鹿乱撞,怦怦直跳,脸色好像还在发烫,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儿娇羞?我居然也会羞羞!忒不可思议了!
不行,我血芳菲一身是胆,气吞山河,泰山崩于眼前也能临危不乱,只有男人看了我吓得浑身发抖,我怎么能看一下男人的眼睛就大失阵脚?这绝非我的作风!
为了证明我并非是那种娇滴滴羞怯怯的黄花小姑娘,依旧还是昔日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女魔头,我调整士气,抬头挺胸扬下巴,恨不得拿鼻孔瞪他。
我先是瞥了眼他递过来准备喂我吃下去的元丹一眼,然后直勾勾盯着他眼睛,再直勾勾的道:“这个你比我更需要,你自己吃了吧,补补力气。”这枚元丹,原本便是他的妖丹,免费送给我之后,因得了他原主人的允可,也逐渐认了我这个新主人,后来果然能彻底为我所用了,而今千百年后重见原主人,居然波澜不惊,安安静静的趟在他掌心,没半分躁动。真是有灵性啊,喜新厌旧。
他自然是不肯自己吃的,作势要往我嘴里塞,用拿糖果哄三岁小孩的语气对我说:“别任性,听话,乖乖把它吃了,很好吃的。”
我:“……”
我坚决要紧牙齿不放松。
倒不是说不想吃,相反,我想吃得很,再怎样稀罕的山珍海味也不及它色香味俱全,只要吃了,两枚残丹一同入腹,极有可能令我恢复五成修为,只消再凑齐另一半,我便可利用里面的力量为自己接魂续命,真正的死而复生了,不必再依靠接阴门那坑本骗利的回魂术了。
正因她怀的不是仙胎而是魔胎,所以这个事情才愈加严重,一发不可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