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他拳头底下瞄了一眼,还好裂纹不那么明显,遮掩遮掩应该不会被发现,万一让人见到了,我可是要赔钱的。我现在身无分文,哪里赔得起。
“这是怎么回事?”子衿倒不觉他脸上那些黏糊浓稠的烂肉脓液有多恶心,只觉稀奇:“哇,里面还有虫呢,这怎么得了,以后的终身大事令人堪忧啊……”
“被雷劈的,劈坏了之后未能及时医治,沾染了魔气,才滋生出这许多异物来,隔三差五便得清洗一次。”他三言两语将子衿糊弄过去,冲我道:“十三界九荒凶煞大阵领教过了罢,威力如何?”
我从善如流的抿了口茶,不动声色:“尚可。”
他没什么反应,也不呵呵两声,却语出惊人:“那并非真正的十三界九荒凶煞大阵,不过是一门仿制品罢了,烈罗痕岂能召得来神皇之尊?”
我不能淡定了:“那他召来的是谁?”毕竟谁也没真正目睹过真正的神皇尊容,确实很可能以假乱真,震慑唬人。
没等他答复,子衿先古怪的觑了我一眼:“那是我们妖界先祖,魔呴大人。”
我愕然。
“正是。”长焦点头,将一切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原来烈罗痕这厮,我在世时便有满腔雄心,只是空有壮志比天高、苦于建树无绵力。虽有鸿鹄,却无能耐,他资质一般,若是按部就班的勤修苦练,也修不出更中用的能耐来了,于是他只好另辟蹊径,行非常之道。
那边是弃了仙法不修,改修阵法。但显见得他在这方面的天赋造诣也只泛泛,可他却没自知之明,眼光毒辣的挑中了十三界九荒凶煞大阵,孜孜不倦的极力钻研,终究没钻研出什么名堂来,即使废寝忘食的将阵法要旨练得滚瓜烂熟,却也召不出神皇之尊。他这个家伙,修炼资质不佳,胜在才思敏捷,常常突发奇想,又从奇想衍生出许多妙想,他就想着,天上地下能人众多,召不来神皇也就罢了,何不退而求其次,召唤其他神通广大的高手呢?
这个想法推陈出新,成为他持之以恒的坚定信念,努力推敲这十三界九荒凶煞大阵的阵法图解要旨口诀,推敲了不知多少时日,终于豁然有悟,寻思既然墨守成规修不出什么功绩,不然一切反其道而行之,追求另一种极端的强盛。他这个所谓的反其道而行之就是反阵法口诀原先栽录的内容而行之,譬如人家要用仙气为引,他却弃了仙气不用,改用妖气;再譬如,人家指明需以妖魔邪祟献祭,恭请神皇,他却拿仙家神祇献祭阵法,请来的自然便不是神皇,而是妖祖了,于是便成功请来了妖祖。
妖祖虽远不如神皇那般通天彻底无所不能,却也是上古洪荒天地间诞生的第一位妖精,妖魔之祖,寻常仙家如何能够抗御?这个十三界九荒凶煞大阵既召来了妖祖,那么也勉强算是练成了。
至于长焦,他一家老小便是烈罗痕自外头寻来,用以献祭阵法召唤妖祖的散仙之一,彼时烈罗痕笼统擒了三万散仙有余,大家都被那奇奇怪怪的阵法吞却修为噬了神魂灰飞烟灭了,那阵法饮饱鲜血之后,他居然是最后那个多余了,由此幸存下来。烈罗痕练大功告成,到旁边高兴去了,并不知血流成河的现场竟留有活口,他因此保得一命。可虽未身死,一家老小却灭了个干干净净,自己也受了重创,为阵中天雷毁容损貌,原先满身修为也涓滴不剩,只好换个身份,拜入皓天圣海从头修起,边修边想方设法跻身护法之位,伺机报仇。何其悲惨,何其忍辱负重。
只是,烈罗痕这厮平素活得小心翼翼,谨小慎微,不信任任何人,即使是身边最忠诚的心腹亦有所防范,他虽千方百计挖空心思坐上了这个位置,却一直没寻到机会下手。其实机会也并非没有,只是殊无把握,而他却不允许自己失败,一旦失败,便将身份败出去,连命也给败丢了,所以不能草率,若非十足的把握,决计不能轻举妄动,所以一拖再拖,拖到了而今。他觉得我作为烈罗痕的劲敌,于他而言正是大好时机,此时不合作更待何时?遂特意巴巴的赶了过来。
他直言不讳,说是想利用我借刀杀人,将烈罗痕给宰了替他一家老小偿命,而他便提供宰人的法子,将他知道的关于烈罗痕的一切弱点悉数告知,让我代他执行计划。当然,他这个法子也并非万全之策,失败率也不小,所以不能自己冒险,得找旁人相替,这样一来就算失败也是我失败,于他没什么干系,他可以置身事外,继续若无其事的潜伏在烈罗痕身旁,等待更好的时机。
他笑眯眯的瞧着我,由于他一张脸原本便面目全非,这一笑更显得诡异可怖,只有那双眼睛透露出精明阴险的味道,对我循循善诱:“怎么样女魔头,反正不论合不合作,你早晚都得同烈罗痕真刀实枪干起来。我所知的消息于你而言乃是求之不得的臂助,你日后还得费心费力慢慢去查。那还不如同我合作,轻轻松松便能摸透烈罗痕,多了至少五成胜算,而你只不过是需要取他一条命罢了,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
我往他拳头底下瞄了一眼,还好裂纹不那么明显,遮掩遮掩应该不会被发现,万一让人见到了,我可是要赔钱的。我现在身无分文,哪里赔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