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提出要着研习穿针引线时,阿娘像吞了苍蝇般目瞪口呆。
但随即便被一种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欣慰,事无巨细的为我打开女红的大门,殚精竭虑的教导。
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有其母必有其女,阿娘深谙此道,是同行中的佼佼者,她闺女自也不能差得离谱。
我天赋异禀,兼之求教心诚勤学不辍之下,两天便初窥门径,能缝制一些褴褛破洞。对于这样的神速,我归咎在自己的天纵奇才之上。
决意学习女红的目的,自然并非阿娘想到那般驴子开窍,我是不想与梅稔缘尽于此,他的单子留在店内,由我亲手给他制作,将来就有了理由做狗皮膏药。上次匆匆两会,我只顾花痴,忘记了咨询他家住何方,只得想出这条下下之策。
为了避嫌,也为了闪躲阿娘的喋喋不休,我潜夜蹑进织房见微知著的将梅稔挑选的料子仔细看了一遍,劳记在心,然后回到自己闺房,一针一线密密缝。这种举动,有种偷鸡摸狗的心虚,我自忖并没有什么见不得光,却又何必左躲右藏。我认为这只是避免节外生枝,以及与阿娘产生的不虞之隙。
但女红刺绣是技术活,非心细如发不能精通。看别人做与练习是一回事,真正拿来实践又是另一回事。我秉烛剪绢,牵线搭缀,十根手指头都扎孔流血,也只是开了个头。要按照梅稔的要求做到大功告成,起码得等到猴年马月。
第2章 第二章
同窗常在我身上吹毛求疵,通常一拣就是一堆毛病,我个人也深以为然。而受不起打击,是我最讨厌的缺陷。所以,当我在心中掂量了一番后,沮丧的打算半途而废。
我也付诸行动了,将那一堆被我整得惨不忍睹的布料往杂物库里一塞,拍拍手,神清气爽的去了同窗家。
与我最要好的同窗姐妹是安呶,我今日给那堆五颜六色的布料纠缠得情绪低落,翘了书塾里的课业,拉着她出门,打算吃顿好的犒劳犒劳自己。
除非是给阿娘筹备,否则懒惰如我,自不会有那个闲工夫埋首在油烟弥漫的厨房里头,我一般都去刷馆子。
本来我建议阿娘忙碌期间也可以去附近的酒楼聚餐,可老人家心眼儿多,吐槽那些地方的菜蔬都不干净,做出来的东西也或多或少有些佐料,哪里有家中亲力亲为来得实在好吧,我承认这一条固执确实令我的生活充实了不少。
所谓人以群分,一丘之貉。同我一样,安呶与我的性情大同小异,书塾礼俗是束缚与天敌,更因缘际会的是,她也是个见色起意的花痴,天生对俊男靓仔毫无抵抗力,与我相比,尤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进门,她便呼天抢地的冲到我面前,咯咯叽叽笑得花枝乱颤,而她那声流光溢彩的装扮,一样花枝招展。
我震惊的盯着她:“你不是一向讨厌胭脂水粉的么?”
她朝我挤眉弄眼,脸颊红霞满天,眉宇间有一种叫做娇羞的表情,她捧着脸支支吾吾,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虽半个字也没听懂,但一见她那副形容,立即恍然大悟,调侃她:“今天又看上哪户哪家的翩翩公子了?”
她收起羞涩,拍着胸脯一本正经:“默默你来得正好,替我做个见证,我已经决定,此生非他不嫁,有违此誓……”
“叫你百世无盐,千载无颜,一生一世沦为马脸煮饭婆。”我边翻着白眼灌茶水边接口。她的这些誓言,我早已倒背如流,她却没哪次遵守过,出尔反尔是她最得意的拿手好戏。
“这次我是发自肺腑,认真的!”她苦着脸强调。
“嗯。”我点头:“你哪次不是认真的”
她愤愤不平:“这是姐们的终身大事,你却拿来挖苦我!这不是开玩笑的!”
“唔,你哪次不是在谈论终身大事,哪次是开玩笑的”我依然忍不住要怼她。
“……”
安呶那只桃花偶像籍贯祖乡源远流长,也懒得追溯,虽同在京城,但距离我们的居所也颇具路途,大概要转十多条长街,一两个时辰,按安呶的话说,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她兴致勃勃,携了我手就踏上觅君之路。她的那身形容,与之招摇过市委实太高调了些,一路上的回头率比之去年的总合还要略胜一筹,她昂首挺胸自信满满,对那些狂热的目光甚为受用。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安呶不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少女,既是老早便开始暗恋人家,那么首先底细要探查清楚。她字正腔圆,口口声声夸自己的这个暗恋对象如何如何英俊潇洒,还说世上所有的形容词都不配用在他身上,糟蹋了他的盛世美颜。
当我提出要着研习穿针引线时,阿娘像吞了苍蝇般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