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一提,我才猛然醒悟,忙借着摇晃的烛光垂目去看躺在沙砾中的尸体。那死尸身上裹着一袭男装,约莫是个青年,此刻给魍魉吸干血液,已面目全非,只剩一张萎缩枯败的人皮贴在骨骸上,表面散发着缕缕恐怖的黑气。
我还没来得及惧怯,外面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以及吆喝声,还有明晃晃的火把光芒远远投来。
梅稔低呼:“不好,是官府的人来了。”忙掐灭火把,破屋里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我的讶异尚梗在喉间,他已拉起我的胳膊往废墟深处疾奔,以手按住我嘴巴示意噤声,低语:“官府里的捕头卒差与云客逍掌柜均是一丘之貉,眼睛里只看得到钱,他们只管拿人领赏,可不在乎真相如何,我们是第一批出现的现场的人,他们肯定会逮我们去顶罪。”
他实事求是,官场的阳谋阴谋比这乌漆嘛黑的夜晚也光明不了多少。
“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全身雪白的怪物?”想起魍魉那骇人听闻的模样,我实在不敢憋在心里。
梅稔握着我的右手有刹那颤抖,虽昙花一现,我却感觉得到,但竭力奔逃中并未在意,将遇见魍魉的经过从头到尾一五一十的说了。
他将信将疑:“那东西凶神恶煞,逢人便吞,见过的人都死光了,你要是真见到,哪还有命在多半是眼花幻觉。”
面对生死攸关,在剧烈的恐怖与惊骇的冲击之下,确实容易产生迷惘,他这么一提,我也更宁愿相信那是自己的幻觉,狂跳的心腔也稍获平复。
但身后穷追不舍的捕快与起伏腾跃的火光却不允许我们放松脚步,梅稔一语中的,他们滔滔不绝的高呼凶手别跑,言之凿凿。
欲加之罪啊欲加之罪,我在心里叹了把官场的险诈,残暴程度貌似比先前也不知是否错觉的魍魉更胜一筹。既被扣上了罪名,怎么不跑,等着给他们逮去问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