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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景柏香福长青 瓐孍 2690 字 3个月前

长河月圆,皎洁的白月光从他背后的夜幕里照射进来,他,脸掩埋在阴隐中,看不清表情。面对我的提问,他沉默。

气氛万籁俱寂。我微微一窘,踢了他一脚,喂,是屁就不要放了,让开,莫耽搁我的时间……唔!

他在我不耐烦的唠叨中忽然倾身,捧着我的脸,脸颊毫无预兆的凑了过来。

这是我第一次与异性之间越矩的亲密接触,即便是曾经的圭钥,我们也相敬如宾。

他身上携着刺鼻的酒气,如暗黑的夜一样浓稠。

我一把将他推开,啪啪啪,颇爽脆赏了他三个耳光,掴得干净又利落,恶狠狠的骂他,醉了就回去好好睡一觉,来这里发什么酒疯!

我的心鱼跃龙门般狂跳不直,来回撞击着胸腔内壁,如同要挣脱束缚一般,它代表着我那时的慌张与惊惧。

他将脸从黑暗中挪出来,眼神清澈而明朗,无半分醉酒的迹象,只是里面蓄满泪花。他苦笑着说,你真残忍。

你过分了。我语气愠怒,这样的举止,与登徒子有什么区别。

他双手掩面,从指缝中崩出一串字,我是来告诉你圭钥的下落的,我在五年前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不知他是否还在那个地方。

这是我这些天梦寐以求的渴盼,他肯自愿吐露,自是求之不得,但惊喜之余更多的却是疑窦。我问他,咱们签订的契约还没到期,你是要提前预支吗。

他大摇大摆的进屋落坐,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明日一行生死难测,万一功败垂成,岂非抱憾终身,我不想你与我都死不瞑目。

他说得平淡,我不太理解他最后那句话的弦外之音,但死不瞑目一词却激怒了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还是趁早闭嘴。

他递过来严肃中又带着感伤的眼神,我不是开玩笑,毕竟我们都没把握,明日我去搬救兵,你先去找圭钥,了却一桩心结,再回来支援,这样即使行动不成功,也不至留下遗憾,我更不想,最后你因此恨我。

更深露重,寒月凉凉。智玉遥眺夜色,说出了心底最晦暗的心事。你曾经问我为什么那样偏激的追求极致的力量,你还说世上还有比力量更琳琅满目的风景值得追求探索,呵,那只是因为你没经历过朝不保夕,提心吊胆的生活。幼时我在修仙派中历练,羸弱的我又怎能在那种残酷的环境下存活,每日除了被同门剔肉剖血炼丹,便是做他们考较修为程度的试验品,在一次次头破血流中挣扎,在一轮轮体无完肤中苟且,我想反抗,却无能为力……

那一刻,他判若两人,语气沉闷而忧伤,从前我在他身上闻所未闻。

圭钥的下落距离浮屠寺很远,一个来回至少月余,想要见了圭钥之后再折回援手是不可能了,在爱情与友情的取舍与犹豫中,我选择了前者。

真是狼心狗肺啊,为了寻求一个未知的答案,竟弃友谊而去,真自私。

第二日,依循智玉给的线索,我捧着地图去往北方璃攸墟,花了整整半月时光,终于找到了魂牵梦绕的那个人。

有句话说得好,岁月是柄杀猪刀,不仅能毁人外表,连心也能潜移默化。

时隔多年,事过境迁,我与圭钥久别重逢,有千言万语想与他说,可四目相对,却彼此无言。

记忆中关于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很多都已趋模糊,甚至我都不确定那些浮光掠影的画面到底是曾经被遗忘的过往还是我午夜梦回的呓魇。

唯一千百年如一日记忆犹新的,是他那张平凡而刚毅的脸。

曾经的他,与智玉一样,追求颠覆般强大的力量,而当我们蓦然重逢时,他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他,那些言之凿凿的抱负与理想通通不复存在,他过着缱绻旖旎的生甜蜜涯,风月倜傥。

他住在金碧辉煌的豪宅内,甘脆肥醲,披金戴银,身材不复记忆中的魁梧挺拔,变得肥硕丰腴,墩肉的脸庞上泛着油腻的光泽,如若不是那双眸子里一如既往的张扬神采,我几乎认错了人。

而他怀里横卧着三名特色各异的美人,各种不堪入耳的言辞与举措滔滔不绝,令我作呕,只看了两眼,我就从窗棂边移开了目光。

一定是虚幻的错觉,一定我认错了人,一定是太想念他,所以头晕眼花,圭钥怎么会这么恶心呢。我在心里自我安慰。

可是,我为何会揪心,会难过呢。那眼神中独属于他的张扬与轻狂,明明那么真切,只一眼,我立即辨析出来,他是圭钥,他就是我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我蹲在院子的花团锦簇中,抱着头,偌大的城镇,无一处可供我嚎啕恸哭。

许是我压抑的哼唧惊动了圭钥,身体有冷风掠过,久违而熟悉的声音响在头顶,后堂禁地,岂容聒噪,滚!

长河月圆,皎洁的白月光从他背后的夜幕里照射进来,他,脸掩埋在阴隐中,看不清表情。面对我的提问,他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