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煦再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咱们之间除了恩情之外,并无别样关系,一直走得太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额,相中了我,这样委实不太妥当。于是我想出了一个法子,咱们可以义结金兰,拜个把子,结为异姓兄弟,这样咱俩住在一起也是……嗯,名正言顺,旁人也不容置喙?”
无名氏眯着眼睛将他一望,敏锐道:“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闲言碎语?”
他一语中的,前几日他上山忙活,良煦便听到有人在背后嚼他们的舌根子,虽然不过是乡间农妇之间闲话家常的只言片语,也并非什么难入耳的言论,但他却听在耳中,记在了心上,深觉不妥,才来同无名氏商榷。
但此时却不能实话实说,否则若将无名氏激怒,他身为冤死的厉鬼,若继续追问那嚼舌根之人,说不定会去寻人家的晦气,良煦只好矢口否认:“这倒没有,我只是苦想一夜,想到了这桩大事。”
无名氏信了,却仍摇了摇头,坚定道:“我不答允。”
良煦愕然,他本想无名氏对待自己这般体贴入微,二人这些天来可说是相依为命,必是将自己视为生死患难之交,这个提议两全其美,既全了挚友之义,也避免旁人说三道四,并无其他什么冲突,何乐而不为?哪知无名氏居然一口回绝,他大惑不解。
他张嘴想问缘由,无名氏却抢先将他堵了:“不要问我为什么,你就是问了,我也不会同你讲。旁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我不愿干的事,不愿说的话,谁也不能勉强。这件事就这么作罢了,今后无须再提。”说着端着碗筷出了屋子,头也不回。
良煦只听得瞠目结舌,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竟惹得他这样不悦。思忖许久,不得其果。
这日之后,无名氏便没再如何理会他了,似是将这天的话记在了心头,特意与他保持距离,一日三餐按时送到良煦房中,自己却不坐下来同饮,待良煦用罢饭菜,便来拾掇碗碟。他每日早出晚归,不是去砍柴,便是相助左邻右舍锄地务农,再背些五谷杂粮回来。他劳累一天,晚上回来也不再同良煦饮酒作乐。
他这转变突如其来,良煦措手不及,颇不习惯。夜深人静之时,只觉怅然若失。
不过,没得几日,城中忽然流出许多居民离奇死亡的传闻,死者都是三旬以上五旬以下的壮汉,据说死相惨绝人寰,无一例外,都是血肉尽去,变成了皮包骨头的干尸。
这般古怪的死法,大家都晓得多半是城里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日之间便有数人遇害,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人尽皆知。
其实,这只不过是妖魔鬼怪为增进法力修炼妖术所走的蹊径,只消是个修行之人,一眼便能看穿。许多妖魔鬼怪修为不济,又因懈怠懒惰,修行也不济,便走上旁门左道,汲取凡人的血肉及阳气修炼法术。一人的精血阳气可抵得过数日苦修之功,杀人越多,修为进益越快,这些遇害之人显然都是给邪祟吸尽了血肉阳气,才变成一具具干尸。
城民们担惊受怕,晚上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不敢外出,但这完全无法躲避邪祟的屠戮,遇害之人越来越多,事情也越闹越大,许多人商量着用钱消灾,重金请来大师办一场法事,除妖驱邪。
但法事虽然办了,却于事无补,该死之人还是得死,该遇害的还是不能幸免。第二天清晨便有人发觉,那个被请来做法事的大师居然暴毙而亡,一样同其余遇害之人一般,给吸干精血,剩一堆黑漆漆的皮包骨。
良煦因外出不便,两耳不闻窗外事,消息传到他这里时已不知死了多少人,他越想越觉不对劲,当晚趁无名氏送来饭菜时问道:“城中莫名死人的事,你可有听闻?”
他原本不敢断定,但无名氏听了他的话,居然直截了当来了一句:“你所料分毫不差,那些人正是我杀的。”
良煦就是这般猜测的,但总还存着一些侥幸,此刻听他亲口承认,怒发冲冠:“杀人害命这种事是万万干不得的,你就不怕遭天谴报应么?”
哪知无名氏只是冷笑一声:“此前,我原也是个心存良善之人,可是上天却从未眷顾过我,让我不得好死,时至今日,我还会惧怕那许多?”
良煦却开始着急:“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你难道不知,一旦这样干了,还能获得什么善终?”
“为什么?”无名氏微微挑眉,挑完了才道:“自然是为了给你治好双腿,给你行走自如重新站起的机会。”
原来无名氏自那夜同良煦发生争论之后,便开始想方设法的要让良煦恢复行走之力,但冥思苦想数日,并无妙计,唯有将修为迅速提了上去,再以法力替他将断骨续上。但良煦双腿断折已久,要想重续,便须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法力方能办到,要修至这般境界,至少也得再苦修数百年,那时良煦早已不在人世,什么接骨续腿,真是谈何说起?
良煦再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咱们之间除了恩情之外,并无别样关系,一直走得太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额,相中了我,这样委实不太妥当。于是我想出了一个法子,咱们可以义结金兰,拜个把子,结为异姓兄弟,这样咱俩住在一起也是……嗯,名正言顺,旁人也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