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篇幅不长,序幕是一段半婉约半迷糊的寒暄,什么拳拳盛意感莫能言云云,然后下面是“聘礼统列名单”六字。
聘礼?霎时,手中精美华丽的拜贴变成了一坨烫手山芋。
翻了翻,单子里的排列委实让人大跌眼镜,法器珍玩分门别类不计其数,仅是灵石便是数以百车。阖上册子,我脑补了一翻此刻殿外陈铺的灵石广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出璀璨诱惑的光芒,立刻筹备订婚宴七字差点脱口而出。
终身大事,婚姻大事,兹事体大不可儿戏,我到底还是忍住了没说。
对于比鸦这次突如其来的下聘,我着实惊诧了一把,抛开我与他交情平平泛泛不说,单是第一次缘起时的初见,我与他便互生凿枘。
那是数百年前,我领着一干愣头青去凡尘俗世下山历练,这一历免不了要降一降妖除一除魔。伏妖之余,便不知不觉与他盯上同一头猎物——上次给浮屠子放跑的那头泥水犀角牛。
此物与生俱来全身是宝,为了不再自家小辈面前丢脸,我非同他斤斤计较不可,这么一来,撂倒战利品后,双方大打出手,我完胜他,牵了水牛便走。
临走因要凸显树立强悍霸道的气场,我难免要甩甩走法贬他一句:“你还没资格做我的对手。”
是故,我私以为睚眦必报如他,自然怀恨在心。
第9章 第八章下聘
殊不知,他这人不可貌相,纯属是那种越挫越勇,百折不挠且争强好胜的不服输彪形汉子,给我一刺,就此受了鞭策激励,将羽化登仙的人生奋斗目标改成在有生之年靠实力战胜我。
这是我第二次出门采办时与他邂逅,他郑重其事口口声声向我宣战,拍着胸脯振振有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让你再蹦跶嘚瑟几年,我早晚会光明正大打败你,夺回失去的荣耀!”
我歪着头斜斜睇他,没在他身上看出什么所谓的荣耀,将他的修为境界在心里与自己对比较量一番,差距着实不低,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乃不知天高地厚,遂走过去拍他肩膀:“毛头小子,年轻人有理想有信念是好事,但切勿小小年纪便开始自不量力,那忒不切实际了些。梦还是别做的太美,梦醒失望很伤人。”
这番贬损委实够劲,比之尾尖上翘的朝天椒还要辣上几分。逞强好胜如他,自尊心大受打击,抡起拳头便来击我,结果自然毫无悬念,他再度折服在我手中,一败涂地。为了让他死心,我故技重施,离开前站在云彩上装腔作势丢下一句:“你既已口出狂言,我便在睡茗山恭候你大驾光临,等着你亲自上山打败我,扬眉吐气。”末了,我觉着此话的重量尚且不足,又语重心长补充一句:“不要让我失望哦。”
此后,我与他另有过两遭萍水相逢,他再不提及搦战之约,与我交流也只淡漠疏离的酬酢客套两句,仿佛前两次会晤不过是南柯一梦,他仿佛对执着失去了热忱,但我却晓得,他一直偏激的坚持,只是有了自知之明,不再当众浮夸出丑,毕竟男人在弱女子面前失了尊严,已算难堪,若给旁人晓得了,岂非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是故,后来数次不期而遇,他亦对此只字不提。
如今,我倒确实等到他来履行承诺,也没让我失望,只是,初衷变了,所有事态发展都脱离当初臆想中的范畴,我一时接受不过来。换言之,我不太欢迎他。
不过,兹事体大。寻常姑娘家面对这种近况倒也易办,想嫁便嫁,不愿直接干干脆脆婉拒退礼撵人,一气呵成便能解决,但要坐在我这个位置上来处理,那便十分为难。
我需要拒绝他深情厚爱的同时尚需维持今后两家的来往,不至于因一场狗血喷头的求婚而弄僵两家和气,虽然我自忖睡茗山与破穗族交际也没推心置腹到哪个程度,但凡事均需留些余地,多一个朋友总比多树敌人来得更具好处。
不过,要想一箭双雕,委实大伤脑筋。我之所以能坐上掌门这个宝座,并非经营头脑管理手段有多干练,纯属胜在修为上头,据我那老早就已翘辫子驾鹤西去的师傅言道,我的修炼天赋冠绝古往今来的修仙大能,是最有希冀能白日飞升之人,真正的天赋异禀,天之骄子。而至于为人处世,着实非我所长,这才有了浮屠子独揽大权而我无所事事之故。否则以我的治理逻辑,睡茗山非在修仙界罢免除名,倾家荡产不可。
没琢磨出个两全其美之策,就觉手心一轻,笺函已给大王菜花掂去。他举在眼前品了半晌,脸色如日中天的黑:“眼光倒是不错,这个叫比鸦的是哪里蹦从来的黄毛小子?”
里面的篇幅不长,序幕是一段半婉约半迷糊的寒暄,什么拳拳盛意感莫能言云云,然后下面是“聘礼统列名单”六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