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陶醉的笑,手握得更紧了:“妙则妙矣,太平有异。未免日后修仙者大动干戈,我们便需先下手为强,只有铲平番邦蛮夷,才得长久安分,才能奢望太平妥帖。我自然晓得你厌憎杀戮,本王如何舍得让你踏足疆场。天下山河由我来夺,你只需要负责坐享其成。何况吾一身骁勇满腔豪情,岂有压榨屈才之理?”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不再接腔,仰头闭眼。衾幽,你可晓得,我们如今并肩立于高楼巅峰,可两心双手间的距离,已是不可企及的山河万里。
司仪在殿前宣诵圣旨,声如洪钟,口若悬河。
我没仔细去听其中内容,只将尾声末了的几句放在唇边反复咀嚼:“社诣福禄,钊励民心,瑞庇除厄,晋国鼎盛,辅君平人魔之乱,伉扶贫瘠之荒。黼国黻家,栉风沐雨……”
这是衾幽亲自提笔而拟,他希望我能与他携手并进,告捷宏图霸业。
但这终究只能是黄粱美梦,梦里兴戎潇洒浓,梦醒时分皆成空。
很快,他便事与愿违。
接受了群妖的顶礼膜拜,他牵着我打算走下高台,不料整栋观天高楼蓦地连墙带瓦抖了一抖,跟着便是脚下一阵虚浮,楼层竟拦腰坍塌,断壁折垣陷了下去,我与他措手不及,一同坠了下来。
他眼疾手快,虽惊不乱,立即御了法剑将我接下。但听咔嚓轰隆之声不绝于耳,高楼已坠下地基。
烟尘漫天中,他正欲操控法剑降于安全区域,不料斜刺里四道人影窜上,刀光剑影刷刷刷风驰电掣朝他攻来,招招致命。
变故突如其来,他大腿胳膊前胸后背刹那间连中四剑,深可见骨,总算他见微知著,危机中还是将已陷入敌人包围圈中的身躯挪了一挪,原本刺向小腹心口腰际的狠招失了准头,才险而又险堪堪保命。
他身经百战,一招得了缓和,接下来便是反击了,赤手空拳周旋与敌围之内,口中传令部属弯弓搭箭,以擒刺客。
我看见那四位身着普通妖民服饰的刺客脸上蓦然一变,竟是比鸦,浮屠子,阿旺以及旮旯老道。鸡奴迎敌中不忘宽慰我:“阿糗你且放心,今日我等在此,他定不敢轻易便强迫于你!”
尽管给衾幽缓过神来后狂风暴雨般的疾攻逼得节节败退,他脸上的关怀却丝毫不减。
我侧头不去看他,心里莫名涌现了愧疚。
但他这番话成功刺激了衾幽,他愤怒时灵力倍增,顷刻间夺下他手中兵刃,叮叮叮三响格开其他三人递过来的攻招,手起刃落,血溅墙头,已取下比鸦项上人头,抛蹴鞠般往殿门前折衣二字的匾额一丢,一颗血淋淋活生生的头颅便嵌入其中。
四斗一变成三斗一,更加左支右绌。衾幽没有伤害睡茗山门人,五指蛟龙游海般扣住了旮旯老道的脖颈。他没有浪费丝毫时间与唇舌,臂力稍紧,咔嚓一声,旮旯老道脑袋立即应声歪至一旁,死气沉沉。
四斗一死双,胜负不言自明。
这时衾幽已抱着我立于殿前台阶上,他不理会旁人,首先问我:“你有没有受惊?”
我摇头,看了看那边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两位老熟人说道:“放过他们。”
衾幽并没违拗我,依言对浮屠子与阿旺摆了个请的手势,再无多余动作。
他蹙着眉,在隐忍愤怒。他眼中杀意骤聚,若非碍于我,只怕他们今日他们俩便要交代在这里。
原来当日衾幽拐了我去,浮屠子久候无音,派出弟子查寻,最终循序渐进潜进荆月戾宫,混迹在一干普通妖魔堆中,伺机而动,行施救我脱困之策。
而此刻荆月戾宫数里之外的十亩峰,是漫山遍野的人山人海。密密麻麻的人流,几乎聚集了整个修仙界所有修行者,个个躬擐甲胄,持矛执剑,与群妖诸魔杀得不亦乐乎。
得到线报后,衾幽再也顾不得封后大典的尾续仪式,嘿嘿冷笑了一声,对我说:“阿糗你看,我一语成谶了吧,我不犯人人却主动招惹于我,自投罗网,我总不能缴械投降任人宰割吧。”他摩挲我的披肩长发,大敌当前却波澜不惊:“打发这些人倒也容易,我前去一个个杀了便是。你既烦见血便不用同我去了,等待我凯旋归来。”
那一战天昏地暗,修仙联盟虽有备而来,且占具先机,但终究输在地利人和,要想直捣黄龙围剿鸠巢,委实不甚容易。
三天三夜,三日三宿。
战火连天钺穷屠,山积肉来血堆尸;长虹掼日状鸿蒙,天地颜色唯朱赤;裹红暗槭遍哀嚎,乱斧断矛折戟支;亡国殊死搏何求,殁故殂殪年方急?
上百修真大派,全军覆没!而妖魔道亦损失惨重,戕哀载道,唯衾幽一人无恙。
他依然陶醉的笑,手握得更紧了:“妙则妙矣,太平有异。未免日后修仙者大动干戈,我们便需先下手为强,只有铲平番邦蛮夷,才得长久安分,才能奢望太平妥帖。我自然晓得你厌憎杀戮,本王如何舍得让你踏足疆场。天下山河由我来夺,你只需要负责坐享其成。何况吾一身骁勇满腔豪情,岂有压榨屈才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