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乔筱扬轻哼,径直坐在床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几月未见却丝毫没有任何变化的毓亟宫主。
只是几月未见而已,竟恍如如同隔世。乔筱扬的眼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股怅然,毓亟宫里的几月虽轻松自在,可惜抵不过物是人非,现今竟只剩下费尽心机的谋划与步步为营的引人入局。
哪里不明白乔筱扬现在所想之事,毓亟宫主轻叹着伸手贴上她的脸庞,轻缓地抚摸她的长发,“何必感伤,我不是已经应允你了吗?扬儿如此聪慧又怎么会一直被困在局里。”
乔筱扬难得乖顺地任由毓亟宫主轻抚安慰,微微笑了,“那你就不该像现在这样处处护着我,这样我永远都只能在你的棋盘上。有时候维护也是一种击溃,它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被人困在一处。”
莹白修长的手指略一停顿,又自然地接着向下轻抚。“扬儿,慧极必伤,有时候不必事事都弄得如此明白。”
“我学不会装傻。”乔筱扬淡淡道。
毓亟宫主坐起身来,直视着乔筱扬的眼睛,“你只是对着我装不了傻。既然能接受别人的保护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的?”先是乔牧冶,乔云谨,现在又多了个延陵扈,这小丫头不接受得心安理得?
“因为不一样,你的维护是有代价的。就像是宁国府一事,你可以派人暗中护着我,由着我任意妄为,由着我狠狠打宁国府的脸,由着我借机整治白蔹,但那的前提是我按照你的意思完成了你想要的。”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乔筱扬也不再虚以委蛇。
“我确实有所索取,但那都是你可以承受的。”毓亟宫主轻叹,“此次,你想要揭发白渤戚的恶行而我的目的也在此,这根本不能算是利用,因为不一定非是你,毓亟宫有太多的人可以做这件事。只是你牵涉到了其中,我便只能护着你。”
“确实,这一次我们正好目的一致,那如果有相左的一天呢?”突然想要弄个明白,乔筱扬不依不饶地追问答案。
“我承认如果利用你能最好地达成目的,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放进计划里,但无论如何我会保证你的安全,毓亟宫也有这个能力。”第一次语气如此认真,严肃得像是个攸关生死的承诺。
“所以这是一笔交易?如果是这样,那我倒是可以接受。”乔筱扬托着下巴微微点头。
“那这绝对是我今生唯一一笔亏本的买卖。”毓亟宫主沉吟,最终笑了。
乔筱扬确实聪明,棋子之所以为棋子是因为他在下棋人的眼里只有是否有价值的考虑,两者不在一个高度。但若是交易,只有身份平等的人之间才要靠交易来互换所需。一招以退为进却让毓亟宫主不想戳穿,就这么想要站到和自己一样高的地方上来么?然而高处的寒冷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扬儿,你必然看的清楚,现在这个时局,谁也不能说自己就是最后的下棋人。也许在某个棋局上,我也只是一个随时需要牺牲的小卒。”毓亟宫主重新躺下,一头不束冠的乌发散在床上,凌乱而随性,难得的显出几分本来深藏着的悲寥来。
“有时候,夺下帅命的正是一颗小卒。”乔筱扬也顺势躺下,胆大妄为地拖过身边人的手臂枕着,“要装下你这样的妖孽,一般的棋盘可做不到。若真有这么一盘棋,我就舍命陪君子好了。反正这世上估计也找不出比你更可怕的敌人来了。”
毓亟宫主闭上眼睛,唇角微勾,任由乔筱扬枕着自己。
兵卒确可侥幸决定一个棋局的最终成败,但只许进不可退的兵卒在到了敌人阵营的最后四宫格内之后又该何去何从呢……
两人再没有言语,只安静地躺着,这一刻,他们似乎依旧还在几个月前的毓亟宫里,只有满谷的安宁,没有一切诡谲难料的阴谋迷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