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应呈只好给了他一张自己的警官证件照,从此以后,他睡着时就把照片放在病号服的上衣口袋,贴近心脏,醒了就捏着那张照片痴痴的看。
照片里,应呈双眸严肃,嘴角微抿,肩膀上扛着他拿命和血换回来的两杠三花,头上警帽戴得端正,正中间的警徽熠熠生光。
照片那么小,却不妨碍他透过照片汲取那一往无前的无边勇气。
他看着照片不停地念——“应呈”“应呈”,然后念着念着,就开始不停拿头砸墙——“咚”“咚”“咚”。
他脑袋里空白一片,什么都记不住,也什么都不知道,像坏掉的机器似的一下又一下,砸得头破血流了,他又告诉自己——不对,不行,不可以这样。然后他又开始一遍又一遍,念着“应呈”“应呈”。
有时候应呈就在窗外,看他时而癫狂,时而清醒,记得他的时候清醒,不记得他的时候就癫狂。
再后来,他清醒的时间逐渐变长,开始坐在床上用手按着胸前口袋,把照片封印在里面,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
脑袋里却天人交战,一个声音提醒他“你想他了,就看一眼”,另一个声音又说“不准看”,间或还有个声音,依然乐此不疲地重复着那一天的地狱惨像,他克制着,隐忍着,像戒毒一样慢慢地戒掉应呈。
一个多月下来,他居然奇迹似的不再癫狂,也不再自残,他开始像正常人一样作息,隔着禁闭的病房眺望玻璃窗外的风光,也等待着每隔一天就准时前来打卡的应呈。
甚至,他提出了出院。
应呈帮他联络医生,医生欣然答应给他办理出院,只是临走时又转了身,对他说——
江还目前的康复都不过是表象,凡是tsd,不找出根结所在根本不可能痊愈,但偏偏一个多月以来,他对造成了如此伤害的那场事故或事件三缄其口,如今的康复,都是他自己以惊人的意志力做出的努力,他割裂了现实与幻象,以此维持了自己的神志清醒,但什么时候再复发,谁也说不准。
他对应呈说:“治疗tsd也有很多种方法,其中最有效的一种就是陪伴。假如还有药能够让他痊愈,那就只有你了。”
应呈匆匆点头,等医生办理出院的空档里,拄着手杖一瘸一拐地去买了江还爱喝的老牌子甜牛奶,然后把那袋牛奶揣进衣襟紧紧的裹起来,再回医院办好出院。
等他到病房,江还已经换下穿了一个多月的那套病号服,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等着他。
应呈说我来接你回家,江还却抬头疑问:“应呈,我是个疯子,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定时?炸弹,我甚至差点杀了你,你为什么不放弃我?”
他把用体温捂热的牛奶塞到他手里,说:“因为我特别,十分,非常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