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梅问情轻轻推了推贺离恨的手臂,道:“你若不想亲自动手,我可以……”
没等她说完,贺离恨便站起了身,虽然面无表情,但梅问情总能刚从他的小动作里感受到真正意图,比如此刻,贺郎心里定是在想:“不过怀了孕而已,别说这等蝼蚁鼠辈,就算再来一次无涯峰围杀,他也能杀个七进七出,怎么能让你这女人看轻我。”
两人确实心有灵犀,梅问情猜得丁点不差。
贺离恨一起身,连句废话都懒得说,身形步法迅捷无比,几乎眨眼便至眼前,修为低微者只能捕捉到残影,而他手中魔刀并未出鞘,晶鞘之上花纹流转,光泽变幻,猛地直逼沉萱当面。
如此迅捷的袭杀,沉萱的反应再慢一刻就会被这柄晶石魔鞘抽断喉咙,她手中昆吾发出剑吟,拔鞘而出,剑身跟晶石的底端狠狠一撞,被魔气震出不轻不重的内伤。
魔修!而且只有金丹巅峰!
沉萱猛地后退数步,惊疑不定。惊的是,区区一个金丹巅峰,居然就能一击伤她,还有如此速度力量,恐怕寻常元婴都不放在眼里,疑的是,此人自称与魔尊有旧,人又如此强悍,难道是她从未知悉的魔尊旧部?这番是为此前在罗睺魔府之事来报仇?贺离恨难道还有什么身死之后的后手?
魏怜衣在罗睺魔府做的那些事情,是为了讨好妻主,她自然也知晓。
“萱娘!”魏怜衣连忙扶住她,对着贺离恨怒目相视,当即祭出法器,却被沉萱按下。
沉萱拉住魏怜衣,手持昆吾剑,对着贺离恨道:“阁下若是为段魔君伤势而来,沉萱愿意交出解药,治愈段魔君,我们双方化干戈为玉帛。”
她身旁的魏怜衣颇为不解,低声道:“萱娘,你怕他干什么?”
沉萱将魏怜衣拉到身后,继续道:“内子为我出头心切,心急之下,有些事做得不当,我代内子向段魔君赔罪,我与魔尊的恩怨,不会牵连他人,也请阁下今日切勿动武,清源剑派之内,以和为贵。”
贺离恨思索片刻,觉得让沉萱受这一刀也算教训,此刻跟她动了杀念,恐怕要受到清源剑派护派大阵的钳制,这倒是小事,但护派大阵一起,大概要惊动整个修真界,蛇刀出鞘,他的身份也就掩藏不住了。
最重要的是,梅问情在他身边,若是逼得梅问情为他出手,以她身上现如今的秘密重重、数不清的封印,要是受了反噬,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贺离恨前几日才看过她吐血的画面,心有余悸,原本提刀便莽上去的心性骤然稳妥了不少,学会有万全之策再动杀机,沉默须臾,便开口道:“好啊,以和为贵。”
他将刀鞘收回,瞥了一眼魏怜衣,忽然道:“剑仙可要好好管束自己的道侣,像他这样的性格,若是惹了我这种冷酷无情的魔修,八成要落个抽筋拔骨、修为尽废的下场。”
魏怜衣没有沉萱这么小心,此刻早已沉不住气,报复之心写在脸上,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冷哼道:“区区金丹,虚张声势。”
第59章 教化自然要护着我这娇滴滴的郎君。……
在沉萱手中取得治愈段归的解药后,这位昆吾剑仙展现出一派谦和之态,看上去似乎欲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以梅问情的眼光,一眼便能看出她的根骨道基。此人的确是个少有的剑道天才,身具一副无情剑骨,表面上似乎并非无情道之人,但在梅问情眼中,她比当年的闵淑贞更具一颗无情之心。
明无尘虽已见过谢风息死在眼前,所谓纠缠至死的噩梦也烟消云散。但他尚且没有对上沉萱的能力,而贺离恨与梅问情,也在明二郎伤势稍缓后,做出打算,准备离开清源剑派。
青鸾舆轿停在山门之外,为表诚意,沉萱亲自送到山门。而孟琨玉自那一日起,却并未露面。
所谓“以和为贵”,只不过是表象而已。就算沉萱能暂且放下,这件事也没法这么轻易地过去,而这表面上的议和,不过是暗流涌动之上的遮掩罢了。
贺离恨撩起车帘,见舆轿不动,便已洞悉梅问情的一半心思,他抬眼望过去,见到车内小案上,梅问情乌鬓薄衣,挽袖对着一张纸人勾勾画画,在上面补充一串一串金色篆文。
“小惠姑娘呢?”贺离恨问。
“这不就在这儿。”梅问情指了指案上的纸人,“我给她补补字。”
“这蛇真能出洞么?我以为你要假扮我们与二郎分道扬镳的假象,也得把小惠留给他。”
梅问情吹了吹纸人上的金字,微笑道:“放心吧,他修炼了我的功法,就算打不过,逃跑的技术一定很好。小惠要是跟在他身边,我怕吓住了那个……什么真君,让他不敢出手。”
说罢,梅问情轻轻推了推贺离恨的手臂,道:“你若不想亲自动手,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