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梅问情的眼睛,这时候说不出是心中有怨,还是有一种莫大的荒谬感,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所见所闻都那么空虚,都像是一种残酷的玩笑,像是踩在棉花上,陷在泥地里,明明对另一头的真相还一知半解,还似是而非,就要沉下去了。
贺离恨的手撑在桌案上,他天真单纯,没有受过磨砺,他还那么娇气倔强,那么爱哭,活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什么苦,他的眼睛清澈见底,清澈得有一种一折就断的脆弱,他虽有雏鹰的资质,却是被梅问情捧在手心中的,易碎之物。
梅问情好像看到他身上裂开的纹路,她想到,我的宝贝,要在我手中碎裂了。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贺离恨道,“你总不能把我的权利都剥夺,既然你把孩子给我……从把他给我的那一刻开始,有一半……不,其实都是我说了算了,对不对?梅问情,你不是一直让着我的吗?你不是任何事都会答应我吗?”
他的字句已经尽力克制。
他在认真地讲述道理,在争论结果,没有激烈、愤怒,也没有哭闹,他保持着被爱之人的体面,也蔓延起了被紧握住的彷徨。
雨声被残风卷起,扑起屏风外的竹帘,哗啦——哗啦地响着,帘动时影子被映上一层雷电的光晕,一片苍白。
梅问情伸出手,覆盖在贺离恨的手背上。她的手指原本是冷的,可触碰到他时,发觉他手心里溢满冷汗,比风雨夜的寒气还更冰凉一分。
“你可以不相信。”她道,“但我不会让你为了一个胚胎而死。”
“那要是……那要是我愿意呢……”
“不可以。”梅问情静静地看着他,道,“你这一次要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