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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孩子,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又上纲上线了。”李团转过脸,柔和的注视着钱灵,“汤夏这孩子就是想得太多,事情又喜欢闷在心里,使小性子也不愿正面解决。周航什么都好,格局小了些,只能慢慢带着向前走了。”

“您把文工团的骨干都说了个遍,也该轮到我了。”钱灵试探道,她很好奇李团究竟会如何评价自己。

“说真的,你是全团我唯一看不清的一个,也看不懂。”李团闭目养神道,“上次也和赵处说起你,他总叫我好好带你,以后成了左膀右臂我也能轻松些。说真的,其实我对你不大放心,年龄小灵气足,又不喜欢受束缚,如果在剧团里成长起来就是当之无愧的台柱子女主角,关键是咱们入了伍,一切都要以政治为导向。还有,首长也会有自己的好恶。”

“所以我庆幸有您来做首长,才能有全方位的提高。”钱灵诚恳的感慨道。

“我也不可能永远做团长,所以你一定要将自己的水平打造出来,这样才能获得尊重。”李团的脸陷在被子里看不出表情,“苏参谋前两天提到,北京方面在考虑裁军的事情,虽然赵处说短期内这么干不太现实,但咱们不得不留一手。如果真的转业去了地方歌舞团,业务能力就是你安身立命的本钱。”

“那如果考上大学呢?”

李团抱着被子坐起来,“我也没读过大学,不知道。有机会帮你去问问赵处,他当年在北京的指挥官学院上过短期新闻培训班,和几个正规的军校生玩儿的可要好了。”

此时钱灵已经困倦至极,终于撑不住眼前一黑睡了过去。恍惚间又回到穿越前做小明星的时候,众人簇拥追捧,不时耍点小脾气经纪人也耐心担待着。画面一晃又回到刚穿越过来落脚的小破屋里,一对面目可憎的中年男女嚷嚷着要拿她去跟厂长攀亲换发展,紧接着就是昏倒在训练场的吴思、受处罚的郝雯,以及不苟言笑的卢靖朝。

醒来时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对面床上李团平稳的呼吸声传来,让她顿时安心了很多。如果真的有一日被迫离开文工团该何去何从呢?钱灵扪心自问,一阵凉意自脊背升起。自己这具身体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文化程度也不高,全凭着一副傲人的皮囊在部队如鱼得水。如果真的裁军去了地方,年龄不大能去歌舞团还好说,大不了像前世奶奶的同事那样年纪大了从领舞跳成群舞,然后到节目编导,台前风光好幕后天地宽。就怕真的像九十年代初期下岗那样,国家把一群没有技术也不会思考的中年人往大街上一推,轻飘飘甩下自谋生路去四个字,留下黑压压一群手无寸铁也身无分文的人在泥泞中苦苦挣扎。

钱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下个月她即将满十六岁,还有时间慢慢为自己筹谋。既然裁军的消息是从苏参谋嘴里说出来的,看样子不像是空穴来风,不如早做准备,不至于事到临头措手不及。

获得一份好的前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今天时地利上她无法把握,一切行动都得听指挥,唯一的金手指是她知道几年之后即将改革开放,国内经济形势将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转变。那时候涌现了一批通过下海当个体户发家致富的万元户。除此之外她便和其他人一样只能被时代的浪潮抛卷着随波逐流,人和方面,除了文工团上上下下的领导和同志她也不认识什么人。唯有一个卢靖朝似乎能挖掘些资源,但人家迟早会调到北京军区。就算日久情意绵绵,男人都是现实的,机会当前只怕会将她孤零零的抛在千里之外的大西北,最多流下几滴泪水权当安慰。

眼下似乎向上爬是唯一的出路,可一想到周航平日里规整的举止和压抑的笑容,钱灵马上打起了退堂鼓。虽然说任何改革受到冲击最大的都是食物链的底层,越往上也就越安全,可就算爬到李团的位置,不一定就真的能够幸存在部队铜墙铁壁的小世界里安稳一辈子。钱灵甚至想着如果真的出个意外有三长两短,时空之门会不会把她送回自己原本的那个时代。

洪亮的起床号如约划破翻着霞光的天空,虽然李团说钱灵不用早起,按时参排练就可以,可她仍然挣扎着坐了起来。昨夜半梦半醒间的思考也没个结果,只留下满脑子的胡思乱想。钱灵匆匆冲到水管边,用浑浊冰冷的水洗了把脸清醒一下,就加入到跑操的队伍里。

卢靖朝穿着一身薄薄的毛衣,在晨光下将美好矫健的身躯舒展开来。“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他看到钱灵加入队伍,便体贴的放满了脚步。

“我会珍惜现在的演出机会。”钱灵忙表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