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处在花季年华的舞蹈演员,伤了腿之后还能做什么?演员的艺术生命本来就短,她还那么年轻啊。”李团闭着眼睛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瘫软着将头埋入手肘间。
“没事的,没事的,乐观点,天无绝人之路嘛。”赵处扶着李团的手臂,让她轻轻靠在椅背上,“你看战争年代有多少身残志坚的英雄,后来哪怕终身都只能坐在轮椅上,也兢兢业业的做好手头的工作,为国防事业的发展添砖加瓦。哪怕是你最喜欢的那部苏联小说中,保尔的一辈子屡次被命运打倒,但苦难只会使他变得更加坚强。”
李团顿了一阵,才用嘶哑的声音道,“是我一时急火攻心。毕竟眼看着这么好一个孩子可能离开舞台,有些于心不忍。”
“知道,知道,这些孩子都是你亲自挑选进文工团的,朝夕相对,一步步培养着在演出上大放异彩,自然感情和别人不能比拟。”赵处柔声道,“现在还在治疗,不一定不能恢复如常。哪怕就算以后不能跳舞,她的人生之路还只是开头。真那样的话,我打算让她参加下一期的卫生兵培训,再看看文字功底怎么样,以后做护士或者在机关当文员都能安安稳稳的。”
“还没有文工团早起贪黑那么累。”李团红着眼睛自嘲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这么多年有多少好机会摆在眼前,就为了舞台上的一点光芒,把自己活成了孤家寡人。”
赵处随即一愣,又清了清嗓子道,“你我相识二十多年,怎么还问出这种问题。如果不理解你,早在十几年前你选择放弃婚姻,离开北京的时候,我就不会想方设法求军区首长在背后使力了。”
“可是,今天见到小鲁这个样子,我反复质问自己,当年一意孤行的选择真的对了吗?”
赵处幽幽的叹了口气,“别多想,过去的那些事只有到进坟墓前才能得到答案。话说等小鲁醒来,千万别在她面前说丧气话,知道吗?这孩子现在能倚靠的只有你一个了。我去买些吃的,你就在这儿安心的等吧。”
这几天李团和赵处轮番的陪护,鲁淑仪的情况终于好了起来,医生悄悄告诉他们,病人已经不用观察,可以随时出院了。只是有一点,鉴于病人情绪不太稳定,希望能尽可能多陪伴安抚,尽快重树生活信心。
三个人刚坐上酒泉营地派来的吉普车回到招待所,就看前台小姑娘乐呵呵的赢了上来,“刚才接到上面通报,说军区文工团预计傍晚就要到这里了。”
“太好了,几天不见那帮孩子,心里头记挂的紧呢。”李团对赵处道,“他们之前重来没离开过我,尤其是在这种长途跋涉的路上。不知道汤夏年纪轻轻,能不能管理的井井有条。”
“你这是多虑了。不是还有苏参谋吗?”赵处眉开眼笑的对鲁淑仪道,“先回房间休息,等下我去饭厅那些都吃的来,你下午就可以见到小伙伴儿了。”
“谢谢赵处。”鲁淑仪一想到能见到汤夏,心情立刻好了不少。她知道自己在医院里过了两天,灰头土脸的模样有碍观瞻,打算回房间先梳洗一番,再换套干净衣服精神的迎接同志们。
当苏参谋领着大部队来到酒泉招待所时,赵处早已在大堂里翘首张望了很久。“小鲁同志怎么样了?”苏参谋见到赵处,第一件事就是关心起伤病员的情况。
“注射血清就脱离了危险,昨天就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只是恢复训练的话,还需要慢慢来。”赵处不自然的笑了笑,“这次多亏了有苏参谋在,才让我们能放心的在酒泉照顾伤病员。”
“哪里哪里,这帮文工团的战士都很自觉,还是平时团长□□的好。”苏参谋客套的对李团夸赞了一番,“小汤同志人年轻得力,想法也多,昨天的汇演好几次都让观众们的掌声打断,真是辛苦她了。”
苏参谋身后的汤夏神采奕奕的回答道,“为了革命,不辛苦。”
“先让大家回房间休整下,这家招待所白天都提供热水,可以好好的洗个澡。”赵处善解人意的建议着,苏参谋挥了挥手,去前台拿了钥匙就直奔房间。经过这么多天的奔波,他觉得自己身上都能搓下半盆沙子和泥土。
李团看着鲁淑仪懊恼耳朵模样,只能把她扶到床上,又从床头柜上拿了罐橘子罐头打开。之前鲁淑仪在抢救室的时候医生就仔细的看过那条死蛇,说此蛇所带的毒属于神经性毒素,会产生一定的麻痹。因为小腿神经排布丰富,后遗症上面还很难说。情况好的话以后跟正常人一样麻利的参加训练重返舞台,没那么幸运的话行走没有问题,但再也不能做出高难度的动作。希望病人和家属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