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给我寄过信。”钱灵声音冷酷的仿佛祁连山巅亘古不化的千年寒冰,“没有问一句我背井离乡有没有不适应,也没有关心过我训练累不累、部队里吃的好不好之类,通篇都在诉苦,顺便找我要钱。我就不明白了,两个成年人都是双职工,有手有脚收入稳定,身边也就只有一个半大的小子需要抚养,怎么需要那么大的开销。”
“开销这种东西,上不封顶,下不垫底、”卢靖朝想起自己那位给弟弟买东西必去友谊商店挑苏联进口货的继母,脸上闪过一丝嫌恶,“你们家的问题出在重男轻女上,所以你干脆懒得打理他们。也是,既然过去的伤害不能避免,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远离,过好自己的日子。”
钱灵随着人流向前挪动几步,脑海里却一直在思考卢靖朝说的话。如果不是相处这么久,仅凭刚才那段话,钱灵几乎以为他也是从数十年后穿越而来的“现代人”。毕竟在这个讲究忠诚孝勇、又红又专的年代里,大多数人对于父母还是本能性的服从和顺应,这也是她没怎么考虑感情的原因。毕竟知道三十年后政府保障发达,退休人员每月靠养老金就能活的滋润,结婚和生儿育女都不是人生的必需品。
这时候前面传来李团清脆的哨声,钱灵知道这是集合的信号,人流中抓着卢靖朝的衣角向前走去。卢靖朝内心激烈的挣扎了一下,忽然轻轻拂开钱灵的手,又随即攥在自己手中。
钱灵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的人群,脸上烫的跟着火一般。她轻轻抽了几下,反而被卢靖朝握的愈发紧。“被发现多不好。”她声音如蚊蚋鸣叫般微小,娇滴滴的,拂过卢靖朝剧烈跳动的心房。
卢靖朝轻轻松了手。钱灵忙做贼似的揣回口袋,几下子就挤到人流最前方。她看到李团笑眯眯的数着人,汤夏扶着鲁淑仪坐在一旁的木头长椅上,苏参谋和赵处在大门处有条不紊的聊天抽烟,每个人都安稳的自得其乐着。
之前总觉得卢靖朝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使阴差阳错有了交集,也因为各自的固有轨道而终究会分开。如果真的像今天说的,卢靖朝赞同她远离家庭的决定,那是不是自己也可以期盼下卢靖朝的感情,如过真的能走到最后,会不会给两人一个光明平坦的未来?
在娱乐圈浸淫久了的人,见过太多的逢场作戏和虚情假意的炒作,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股暧昧撩人的味道。钱灵上辈子见过太多貌合神离的夫妻、各自荒唐的情侣,感情中的甜蜜类似炒cp里刻意的工业糖精,真情实感无限趋近于零。当年她也曾配合工作安排和剧组的流量男演员传过几场绯闻,然后又例行公事般澄清造谣发律师函一条龙服务,折腾下来整个人身心俱疲,根本不像再涉足任何感情。
谈恋爱做什么,是手机不好玩还是火锅不好吃?这句话当年她曾在综艺节目中脱口而出,第二天就立刻上了热搜,引得无数时尚的都市男女青年连连共鸣。但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不如就好好的谈一场恋爱,尤其是和身边这个情感充沛真挚的男孩子,权当是实施一场治愈系心理疗法吧。
想着想着,钱灵暗暗做了决定,如果卢靖朝提出让她当自己的女朋友,那就答应好了。毕竟两个不合时宜的人在一个兵荒马乱的时代谈个心心相印的倾城之恋,想着就觉得刺激。
李团在前方清点队伍人数,刚整队完毕,忽然看到苏参谋领着面带难色的赵处急吼吼的走过来。苏参谋走到李团身边,做了个出列的手势,就把她叫到一旁。
卢靖朝被方才的牵手搞得心神荡漾,忽然见赵处走过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本地驻扎的旅长说,既然文工团要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他们打算组织团员和科技工作者搞一场联欢活动。”
“非年非节的,怎么忽然搞起联欢来?”卢靖朝费解道,“是不是要另加一场表演,没问题的,叫李团安排就可以。”
“这些科研工作者常年远离家乡,从事的工作又带有保密性质,很多时候连信都不能和家人写,年节对他们来说也就是食堂加个餐,然后继续回实验室伏案工作。”赵处的口吻中不知不觉带了些怜悯的味道,“所以找到苏参谋,让他安排场大型聚会,带给当地科研工作者别开生面的联欢活动。”
卢靖朝越听越糊涂,“什么聚会,不是咱们在台上表演,观众们在礼堂里观看吗。昨天李团还跟我说,这里条件比武威那些兵站强太多,不光语言类和歌舞类节目可以顺利演出,甚至我写的舞台剧也会安排在这里首演。”
“他们给我寄过信。”钱灵声音冷酷的仿佛祁连山巅亘古不化的千年寒冰,“没有问一句我背井离乡有没有不适应,也没有关心过我训练累不累、部队里吃的好不好之类,通篇都在诉苦,顺便找我要钱。我就不明白了,两个成年人都是双职工,有手有脚收入稳定,身边也就只有一个半大的小子需要抚养,怎么需要那么大的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