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斜阳西下,军营一扫白日的喧闹,变得静谧起来。钱灵回房间洗了头澡,见鲁淑仪姗姗来迟,便笑呵呵的对她道了声“恭喜。”
鲁淑仪羞涩的垂着眼,小脸涨的通红,“唉,我也想不到会这么快。对方年纪比我大几岁,说是家里催得急了,就想早点定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暮春的暖风轻拂头发,舒服的人忍不住浅吟低唱起来。钱灵想到炊事连的案板上还搁着杜连长白日炸的麻花,摸了摸腰间的钥匙,带鲁淑仪一块儿去品尝。
“想不到你在炊事连过的这般自在。”鲁淑仪喝了口热茶,羡慕的打量着窗明几净的操作间,“我们连长都说炊事连是个养人的地方,首长好说话,活儿不重吃喝也不愁,战士们的平均体重比其他地方都要重上五六斤。”
“分工不同而已,都是服从组织安排,作为部队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钱灵不以为然的抬了抬眉毛,“我倒是还要羡慕你,马上就可以去酒泉和心上人修成正果,以后三餐温饱,一枕香甜,可以一心一意经营自己的幸福。”
鲁淑仪低声对钱灵道了谢,“他性子急,从我们离开酒泉之后就跟军区寄信,咱们回兰州的时候都积累了七八封,我总想着自己年纪大了,再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就也同意和他在一起。反正人总是要结婚的,我再在文工团耗着也没什么光明的出路。”
钱灵不愿继续纠结文工团的话题,“那去酒泉之后的工作有眉目了吗?好像部队会对随军家属有照顾政策,一般都不会太累的。”
“据说是在军人供销社做售货员,就类似咱们军区的商店。”鲁淑仪充满希望的看着钱灵的眼睛,“之前我还在犹豫,毕竟这份工作不是那么令人满意。但他实在等不急,又跟我再三的说由他来养家,毕竟航天工程师工资比较高,我就是不工作也没关系的。”
钱灵端着茶,笑而不语。毕竟面前的鲁淑仪已然是个沉浸在爱情幻想中的小女生,她何必劈头盖脸一盆冷水断送人家美梦呢?
鲁淑仪从衣裳内袋里摸出钱夹,又小心的从里边取出张两寸大小的黑白照片放到钱灵面前。上面是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架着黑框眼镜,容貌倒称不上出色,就是普通科技工作者的感觉。
“他是吉林人,在这边很多年都没遇上合适的对象。”鲁淑仪收回照片,“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高中没毕业就来部队跳舞,能和一个正规的大学毕业生在一起。”
眼见着桌上的麻花所剩无几,钱灵转身去柜子里由拿了几样面点来,“那你家人有没有说什么?其实结婚也不急于一时,可以让身边人多参谋下。”
鲁淑仪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像你还年轻,能沉下心来精挑细选。我家里写信都催了多少次,总觉得我这么大年纪还没有嫁出去,他们过年见到亲戚都脸面无光。我总是想,如果过几年能生个儿子带着一起回老家,他们才不会再觉得我丢人。”
“你不丢人,没结婚并不可耻,你看咱们李团,一个人把自己打理好,过的多么潇洒自由。”钱灵忍不住开解她,“咱们前辈经历了多少千辛万苦才得到如今妇女能抵半边天的承诺,一味服低作小以家庭和男人为重,又和旧社会三从四德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鲁淑仪深深叹了口气,“我家里姐妹好几个,父母却最疼小弟,总说我们迟早都要嫁到别家去,只有小弟才是他们的依靠。”
钱灵忽然有些可怜鲁淑仪,年少时在家被父母忽视,入伍了也毫无怨言地给张扬任性地汤夏做跟班,之后结了婚又得事事以丈夫为先,何时才能真正活出自我呢?”可她和鲁淑仪并不熟,有些话贸然说出来只能招致对方的反感,只能眼看着对方一步步滑进深渊里去。
“祝你幸福,等找机会我去酒泉看你。”钱灵笑嘻嘻地举杯,以茶代酒祝福自己这位并不熟悉地室友。
鲁淑仪走后钱灵并没有立刻回房间,反而去厨房里找了些南瓜藤和红薯藤,掺点饲料剁碎了走到猪圈旁倒进食槽中。原本呼呼大睡地猪们一下子来了兴致,呼哧呼哧地扭动着粉红色地身躯直往前拱。望着大快朵颐地肥猪们,钱灵竟然觉得有点羡慕。她莫名穿越到这个时代,努力适应着部队里等级森严的规则,力图通过努力让自己有一个光明的前程。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如今文工团地演出全部停滞,自己也只能做一名安静的饲养员,等待卢靖朝那边的消息。
本来鲁淑仪嫁人这件事在钱灵心中激不起任何波澜,她只是感慨今后要独自面对汤夏,之前鲁淑仪在还能起到润滑剂的作用,而今天听过鲁淑仪发自肺腑又万分无奈的一番话,她也情不自禁对未来饱含忧虑。如果真的通过借调去了北京,几乎就把未来拴在卢靖朝身上了。卢靖朝终究不过是二十岁不到的青少年,远没有到定性的层面,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终于等到斜阳西下,军营一扫白日的喧闹,变得静谧起来。钱灵回房间洗了头澡,见鲁淑仪姗姗来迟,便笑呵呵的对她道了声“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