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沉默着骑上自行车,一前一后回到军区大院。卢肃朝推开黑洞洞的门,脱下鞋就打着赤脚到厨房找吃的,学校食堂的饭菜从来寡淡,他已经习惯晚饭时就和同学随意的凑合几口,真正的重头戏是回家之后的这顿宵夜。
“奇怪,妈怎么一直都没跟我准备吃的?”卢肃朝摸着干瘪的肚皮,懊丧的走出厨房穿上拖鞋。
“可能是她忙吧,下午演出结束之后她就跟企业的人走了,多半应该是工作上的事。”卢靖朝指了指弟弟的房间,“我带了些吃的回来,不过得你自己去找。”
饥肠辘辘的卢肃朝听得眼睛都亮了,“哥,知道你最好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嘛。”
卢靖朝故意把脸一垮,“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多大人了还这么懒,找不到就没得吃。”
卢肃朝应了一声,装模作样在房间里巡视一番,就抱着鼓鼓囊囊的零食箱走了出来。兄弟俩心照不宣的靠在沙发上吃了个爽,卢靖朝又烧了壶开水泡了酸梅汤消食,才把弟弟赶回房间做作业。
继母最近似乎有事没事就往外边跑。卢靖朝心中涌起淡淡的怀疑,莫非她又打算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自己已经让出了读书的名额,也按她的意思搬回家里,几乎是终日都处在他们夫妻眼皮子底下“监视”着,真不知道这个女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卢靖朝想着想着就打开了自己的衣柜,从抽屉的最下层取出一个被磨得光滑的木质相框,泛黄的照片上是一个留着长发的美貌女子,抱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卢靖朝摩挲着女子的脸颊,眼泪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自从继母进门,她就逼着父亲把家里有关母亲的一切锁进了仓库,卢靖朝千般哀求也只留下了这样一张照片在身边作纪念。母亲生病前是何等的容光焕发,他现在还记得第一次去幼儿园,母亲在班级外温柔的对他挥手告别的模样。全班的小朋友都非常羡慕自己有个和蔼又漂亮的母亲,甚至老师们因此也会对自己高看一眼,还拐弯抹角的打听母亲常逛的商店和裁缝店。
卢靖朝抹了把泪,与照片中的女子对视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放了回去。这时楼梯上传来了哒哒的皮鞋声,卢靖朝知道是继母回家了,只能关上房门装作已经休息的模样。
之后的日子卢靖朝在家里好过了很多,毕竟他舞台上的精彩表演传到了父亲耳朵里,这位好面子的卢将军在家中对长子自然和颜悦色不少。继母不看僧面看佛面,平日里除了偶尔冷嘲热讽几句,就当他整个人都不存在。毕竟卢肃朝即将面临期末考试,她更在乎的是自己亲生儿子的成绩,如果能够夺到三好学生之类的荣誉,那在丈夫心里的那杆秤上的分量又会重很多。
周末恰逢阴雨连绵,卢靖朝忍住骑车去大兴找钱灵的冲动,待在自己房间里读前些日子从北京图书馆借回来的《明史》。卢将军因为国防科工委开会的缘故,一大早就出了门。继母梳妆打扮好,又把正在熟睡的弟弟喊起来复习,才换上鹅黄的修身外套哼着歌儿出了门。
手中的书还没读几页,房门被轻轻推开,卢肃朝愁眉苦脸的溜了进来。
“哥,有件事想问问你。”半大的混小子抓了抓脑袋,“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卢靖朝放下手中的书,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妈最近总往学校跑,说是要去找我们班主任和校领导。”卢肃朝坐在床边,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从来就不喜欢她这样,在家的时候催命鬼一样强迫我温习功课,在学校好不容易离开她的视线可以喘息下,没想到还被老师耳提面命盯得死紧,真是没劲儿透了。”
“你妈也是为你好,毕竟你还是太贪玩,被看紧点也是正常的。”卢靖朝笑着坐起身替弟弟理了理头发,“你看我现在不也得遵守部队的那些规矩吗。其实人要做到真正的自由很难,所以平时乖一点,身边人自然放心,也就不会那样紧紧的盯着了。”
卢肃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是我妈总跟老师和校领导送贵重礼物,我在同学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总觉得他们对我好是有所图谋,如果不是我妈这样苦苦维系着,其实我是个人见人厌的讨厌鬼。”
卢靖朝心中“咯噔”了一下,他不知道继母向老师和校领导送贵重财物这件事有没有经过父亲同意。毕竟父亲年轻的时候过了很多年清贫艰苦的日子,一步一步靠着枪林弹雨中的搏杀才有了今天的位置。平日生活也奉行节俭,只是对娇妻宠的太过才把工资全部如数上缴。卢靖朝眼前一亮,觉得自己或许找到了家庭关系中的某个突破口。
兄弟俩沉默着骑上自行车,一前一后回到军区大院。卢肃朝推开黑洞洞的门,脱下鞋就打着赤脚到厨房找吃的,学校食堂的饭菜从来寡淡,他已经习惯晚饭时就和同学随意的凑合几口,真正的重头戏是回家之后的这顿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