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宋奶奶谈及孙子,谈及过去,苍老疲惫的眼中多了几分光芒,“那会儿村民都说我有文化,起名字都来问过我,我给起了名,他们会送一点吃的过来,不贵重,就是个心意。就像二牛他们家,说我们家福气好,生了二牛之后,让我给起一个和小宗差不多的名儿。我一想,那就叫小崇吧,崇山峻岭的崇,寓意也好。我那时还挺高兴的,二牛自己的伯父都是中学校长,这么高看我一个退了休的学校老太太……”
“哪能想到,我们家的福气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后来整个家,就只剩下我和孙子了。”
宋奶奶的眸光又黯淡下来。
她是受过教育的老太太,不能时不时把“霉运”、“福气”这样的话挂在嘴边,这不是传播封建迷信吗?可她就是忍不住,每当思及过去,倒不是为自己而惋惜,只觉得可怜了邓宗。
“同志,你怎么了?”宋奶奶忽然看见郭青香煞白的脸色,忙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孙子快回来了,我让他带你去看看赤脚大夫吧。”
郭青香不敢多待,只摇头含糊地说了一声“没事”,跑了出去。
往外跑时,她心跳如雷,喉咙像是被人死死地掐着,发不出任何声音。不远处,一个年轻小伙子也往回跑,他手中拿着草药,脸是黝黑的,双眸也漆黑。郭青香忽地怔住了,停下脚步回头,看见他背上有一层汗,浸湿了单薄又打着补丁的衣服。
他步履匆匆,跑到村尾,要进屋时,擦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笑着喊:“奶奶,我回来了!”
“不累,一点都不累。”
“药肯定要吃,你要是不吃药,我得生气了。”
“不拖累,有啥拖累我的?”
郭青香不敢再听下去,她双腿发软,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遇到“邓宗”。
他也是满头大汗,一脸着急的样子。
“青香,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找了整个村子,都没见到你。”
“你是不是听见我爸妈说的话了?他们就是这样的人,土里刨食大半辈子了,没文化。”
“反正咱们是住在京市的,你要是不喜欢他们,以后尽量不回来,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