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学生终于掀开了那块砸在沢田纲吉身上的巨石,石板被抬起的瞬间,他们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钉崎野蔷薇似乎受了比较严重的伤,见到被压在下面的两个人终于可以出来了后,她才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
身体很痛,四肢百骸无一不在传来着细密的尖锐刺痛。长时间的挤压影响了血液循环,想要动弹的双腿时候,便会感到一阵沉重和令人难以忍受的麻木。
棕发青年紧紧咬着牙关节,原本柔和的五官随着他执拗地身体发力而扭曲着。他拼了命地、甚至吼叫了起来,才用虚软无力的手掌撑起了身子。
其间过程中身体在反复的以疼痛的形式向他传达着“不可以再动了”的信号,可他还是隐忍着、在那残垣断壁间以手臂用力拖动着身子前行。
他忽略掉身侧那三个孩子投射来的震撼目光。
沢田纲吉不在乎自己现在究竟是一副多么狼狈不堪的模样,他犹如沙漠中的濒死之人见到了一滴宝贵的水源般,竭尽全力地支撑起身子,垂头凝视着太宰治。
他抬起手,那沾染着血液与尘土的手在抑制不住的颤抖,他将那沙色风衣变得破烂不堪的男人翻过身,拂开他额前的黑发。
光洁的脑门下,是张过分俊逸但却苍白无比的脸庞。他双眸紧闭,丝毫不见有睁开的趋势。脸庞那道红色的刮痕变得更加明显了,周围的皮肤红肿起一大片,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他盯着那毫无声响的男人,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太宰,起来了。”他轻声呼唤。
携着尘沙的微风轻轻拂过。
他等待了一小会。
回应他的,却只有一片死寂。
那个浑身浴血的棕发男人垂下头,额前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徒留下一片漆黑的阴影。
就像是失去了神经中枢的操控一般,他的唇瓣在不可抑制地抖动。
“睁开眼睛啊,太宰治。”
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弱,沙哑到几不可闻,仿佛一阵风刮来便会将其吹散。
我不想再丧失同伴了。
轻拂在男人衣服上的手慢慢抓紧。
“求你......”
有什么晶莹的液体滴落在了那男子高挺的鼻梁上。
沢田纲吉恍惚了片刻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泪水。
他突然发现,他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
明明就住在同一屋檐下,每天都会看见这张脸,可是他却完全看不透,这个人笑盈盈的皮囊下究竟潜藏着何样的灵魂。
他不懂太宰治为何能微笑着侃侃而谈起“自杀”,也不懂他为何分明没有受伤却每天都要在身上缠绕绷带,更不懂......这个男人为什么在爆炸响起的时刻,会毫无犹豫地将他护在身下。
为什么啊?
棕发青年哽咽了一声。
他抿起嘴唇,试图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憋回去,可是那些温热的液体却不受控制地决堤而出。
你这么聪明。
难道不知道......会死的吗?
噗通......
男人的棕眸在刹那间瞪大。
他垂下眼帘死死地望着自己置在男人胸口的手。
噗通......
是心跳!!
虽然很微弱,弱到几乎无法被人察觉到,可是,这是心跳!!!!
沢田纲吉立刻从那些碎石间扑腾着爬起,他大张着眼睛回头看向身后的三个学生。
“医院!!”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吼出来的声音究竟有多震耳。
“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他还活着,送他去医院!!!!”
伏黑惠望着那失神到疯狂呐喊的棕发青年,全然无法想象刚见面时,这个男人是何等的温文尔雅之相。
他怔愣着,下意识地回应道:“最近的医院......离这里,少说也要七公里。”
游乐园在市郊。
附近本就没有大范围的居住区,哪里又有设施齐备的大型医院?
七公里。
沢田纲吉深吸了一口气,他努力地忽略掉了身上的痛楚,将那个命悬一线的黑发男人打横抱起。
七公里......
我的火焰,能及时地带你前往医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