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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帝眉毛一挑,灯光折射在俊美的脸上,竟有种别样的温柔与妖气,“哦,愿闻其详。”

“臣妾幼时曾同家人去京郊的庄子上小住,那时正逢旱灾之年,天气炎热,坐着马车觉得胸闷气短,臣妾就把车窗打开,掀开帘子,却看到了成群结队,饿得面黄肌瘦,渴的嘴唇干裂的十几名灾民,好在那时已经要到了庄子上,大哥就招呼人给他们水喝,饭吃。”

周宜然目光悠远,看着窗外,“问他们为什么离乡背井,他们说庄户人家,一有个天灾人祸就活不起了,赋税,徭役,风调雨顺的时候才能剩有余钱,况且地方豪强把持着上等的良田,交的赋税却是下等田的分量,一个地方良田在档都是有数的,那少了的赋税只能从他们那些无权无势的穷苦人家出,官府和豪强相互勾结,趁着天灾大肆收购田地,发国难财,这些人哪还有活路?”

“从那以后,大哥读书愈发认真,十分刻苦,从未松懈过学业,十九岁中了举人之后,更是外出游历了两年才回到京城,又沉淀了几年,这才一举考中进士。”

景和帝眸色深深,摸摸周宜然毛茸茸的头顶,以示宽慰。

那场旱灾,他也记得。

“那那十几个灾民最后怎么样了?”

周宜然倚在景和帝的怀里,玩着他的头发,“自然是给他们找了去处,那时候我们家刚好入手了一个庄子,那原主人看情况不妙,家里又发生了事情,急于脱手,我们家也没议价,直接按照旱灾前的价格买了下来,那些人就被安排在了新庄子里做了佃户,去官府给他们办了新的户籍。”

“选了一个人品端正的人做了庄头,那年需要的米粮我们家先出着,以后就从他们的口粮里扣除,毕竟我们家也不是开善堂的。”

景和帝拍拍周宜然的肩膀,“你们家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给了这些灾民安身立命的地方。”

“可哥哥觉得不够,都说藏富于民,可哪里是呢?若真的有余钱,怎么会被逼到如斯地步?这天下八成的财富,是在二成的人手中的,可庶民何其之多?富贵者又何其少?”

景和帝听到这话,抚着她头发的手顿了顿,眸色深了些许,轻拍着她的肩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总有一天……”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怀里的女人呼吸匀称,已经睡着了,不由失笑,把她脸颊旁边因为呼吸时常被吹起的碎发挽到耳后,一个横抱,把她抱到了内间的架子床上,景和帝为周宜然和自己更衣,两人躺在床上,一夜无梦。

门外守着的蔡公公和良辰对视一眼,交换过眼神后,低下头。

能让皇帝纡尊降贵伺候,那可真是后宫头一份儿。

一夜好眠,因为睡得早,周宜然第二天醒的比较早,但还是赶不上早朝的时间。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周宜然胳膊伸出被窝,抻了个懒腰,“良辰,碧桃,把洗漱用的东西拿进来吧。”

话音刚落,内间的门就被打开,宫女鱼贯而入,端着铜盆,帕子,香胰子,杨柳枝,还有上好的青盐。

她刚刚洗漱好,坐在了梳妆镜前,就听到外面有人来报,“娘娘,钱嫔那里出事了!今早在雪琼阁散步的时候,青石路上被洒了油,片昨夜下了场小雨,今早才停,只以为那是雨水,她踩上去摔到了,现在已经见红了!”

周宜然叹口气,把手中的绿宝石簪子放了回去,在鬓边簪了一朵淡粉色的山茶花绢花,一只粉玉簪子,粉玉的耳坠儿,连早膳都没用几口,匆匆赶去雪琼阁。

秋兰最近性子开朗了许多,看着轿撵远去,忍不住开口抱怨,“就她事情多,一会儿抢人份例,一会儿又闹什么姐妹情断,呵!今儿倒好,在自己的地盘被人算计了,累得我们娘娘还要去维持局面,可真行!”

“唉,没办法啊!”烟儿收拾着桌上几乎未动的早膳,撇撇嘴,“谁让娘娘是离着雪琼阁最近的妃位妃子呢!赶紧迁宫吧,可真是让人受不了了,三天两头地出事儿!”

“嗨,要我说,都是将近六个月的身子了,做什么不都得小心点儿,身边不多带几个人怎么成?就一个翠玉,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像这次,她怎么能扶得动,都把自己垫她身下了,还是见了红。”

“就是啊,也太不小心了,皇宫是什么地方都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不清楚,吃人都不吐骨头!”

几个人就在茶水间这么悄声议论着,突然,帘子被掀开,良辰迈步走了进来,清秀的脸上半是焦虑半是恨铁不成钢,“你们你们,说你们什么好?须知隔墙有耳,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小心谨慎,不给人留下把柄!”

景和帝眉毛一挑,灯光折射在俊美的脸上,竟有种别样的温柔与妖气,“哦,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