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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具燕宁极为眼熟的尸体,是燕鹤。

分明是昨天才见过,争过吵过的人,只隔了几个时辰,便悄无声息地躺在泥地里。她美丽的面容此时面目狰狞,双眼大睁着,衣不蔽体,能让人看清身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淤痕,可见生前遭受了多大的折磨。

这一刻,燕鹤狰狞的面容与燕扶满是血的脸诡异地重合了。

燕宁踉跄着扶住桌角,她的脑海里一片混沌,思维仿佛凝固了,但她仍然迟钝地想着:

或许燕扶是她们之中最聪明的人。

因为即使是触柱而死,显然也比这样没有尊严的痛苦的死法好上许多许多。

燕宁慢吞吞地想着,即使竭力控制自己,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转向屋内那根雕龙画凤的石柱。

忽然,一双布满老茧的手从身后盖住了她的眼睛。

“你又在哭什么?”牧轻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轻轻的叹息。“她常常辱你笑你,她死了,你哭什么?”

那声音太轻了,以至于在出口的瞬间就消散在了风里。

燕宁眨眨眼,迟钝的大脑难以理解这个动作和这句话。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我哭了。

是啊,燕鹤辱她笑她,从来与她不对付,燕鹤死了,她哭什么?

那是兔死狐悲。她想。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离死亡那么近那么近,殉国气节,远得像是一句空话,像是人人都看得到但却摸不着的海市蜃楼一样,原来人都是怕死的。

她想了很多,但她说不出来话,只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