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她一夜好眠,可身旁的宋柏谦却并不是……

……

宋柏谦身处陇右道张掖郡的营帐内,看着不住闪烁跳动的烛火,手握紧了刀柄,一旁一个身穿银甲的将军在帐内来回踱步,走到桌前一拳砸向桌上的砚台。

宋柏谦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眼底的黛色让他看起来苍老了十岁不止,转头看向他,开口声音沙哑难耐,道:“边将军,不能再等了,需要您拿个主意了……”

边文康狠狠地咬着牙道,“你也听到了,京城来的这帮子庸臣,一味指责我们陇右将士兵甲不强、战力不足,可他们在京城醉生梦死,何人在乎过陇右的军需粮草是否供应得上?如今大言不惭让我们陇右将士大开城门与北疆拼命,把陇右将士的性命放在何处?又将陇右百姓的性命放在何处?”

“若是硬与北疆硬拼,我们根本抵挡不住,若是陇右军全军覆没,陇右道就真的完了。”宋柏谦的声音不含一丝情感,目光平直,继续道,“而这些使臣回京复命,一句威武大将军愚勇冒进才失了陇右,就将罪责全部推给了将军,陇右失了,对我大周朝而言,除了脸面之外,没什么损失……”

“我何尝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可他们来了陇右道,便是代表了皇上,我如何与他们抗衡?不听他们的岂不是不尊陛下?”

“将军可提个别的法子。”

“哪里还有别的法子?”

“北疆虽连破三郡,兵临张掖郡城下,但却并没有继续突进,而是在拿下的三郡里不断建立城防,继续叫嚣逼迫我们割让陇右道,可见……并无靠武力拿下整个陇右道的打算。”宋柏谦用刀柄指着舆图,继续道,“如今盛夏快过,很快北疆便进入寒冬,此时继续攻城,对他们而言粮草不足,弊大于利,故而卑职猜测,他们应当是准备以已经占领的三郡为基础,准备充足的粮草,来年再攻陇右。”

边文康皱了皱眉,抬眼看向他道:“可如今以我们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将三郡再抢回来……”

宋柏谦摇摇头,点向敦煌郡以东的一片地方道:“这些地方土地丰沃,适宜种些谷物蔬菜,但北疆攻入时这几处正在垦荒,北疆人应当还没有发觉,决不能让他们占了去,因此卑职认为,必须让北疆对这些地方放手,我们才再有机会将北疆驱逐。”

“可他们怎么会心甘情愿放手?”

“办法有不少,但是要说服京城来的使臣,愿意与我们一条心。”宋柏谦收回刀柄,指尖不住地摩挲着,缓缓道,“比如金银玉帛、割让敦煌、公主和亲……能换回三郡被俘的几位将领,先渡过这道难关,来年我们定能回收故土,血债血偿……”

宋柏谦说完这话后,突然觉得头痛欲裂,手指狠狠地插入发丝,闭上眼睛竭力忍耐着,待再一睁眼,却发觉自己站在凉州城墙上,看着与陇右道这满目苍凉格格不入的一整个红得耀眼的送亲队伍,踩着夕阳的残影步入凉州城。

他与送亲的礼官相互见礼,引着和亲公主的花轿来到了凉州城府衙后的一家客栈中,轿帘被掀开,里面和亲公主身材娇小,像是根本撑不住这凤冠霞帔似的,颤颤巍巍地被婢女扶着下了花轿。

“这位便是前来和亲的玉宸公主,麻烦宋千户好生照看些……”

宋柏谦神色懒洋洋的,本是百无聊赖地与礼官敷衍着,只想着快些办完事好交差,没想到却听到了故人的封号……

他身子一颤,顿时像跌入了冬日里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中,难以置信地回首,便见到了满头珠翠却神色疲惫又漠然的唐绾心……

宋柏谦的头爆裂似的疼了起来,只觉得这疼痛要将他的脑袋切开似的,他闭上眼睛捂住头,猛然睁开了双眼,却见到了在自己怀中躺着安然入眠的唐绾心。

怀中的唐绾心面如海棠般娇柔,精致眉眼间不见昨日的忧愁,右颊紧紧贴着宋柏谦的身子,发丝有些凌乱,一张樱桃似的小嘴微微张着,均匀的呼吸声几不可闻。

宋柏谦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刚刚是梦到了前世。

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却那样真实。

他不敢再想今生若是还没法救下她,他会如何……

不过幸好,一切都不晚,现在,她成了他的妻子了,没有人能将她从他身边夺走了……

昨夜宋柏谦没能满足,今晨娇妻在怀,对他毫无防备,因为畏惧晨间的寒气反而紧紧地向他火热的身躯贴着,撩的他心痒难耐,看着她那樱珠似的微张的小嘴,他就想一口含住,好好品尝一番。

宋柏谦攥了攥拳,下定决心低头吻她,他掀开被角微微起身,唇刚碰到她的眉心,怀中的人就发出一声不满的嘤/咛,又向他怀中用力地拱了拱,咕哝道:“冷……”

这夜她一夜好眠,可身旁的宋柏谦却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