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绾心一怔,她只是竭力劝说宋柏谦,让他打消今夜与她同榻的念头罢了,他好像却因自己在言语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关切十分欣喜。

宋柏谦笑容渐深,又抚了抚她的发丝,柔声道:“郡主莫怕吵醒我,也莫怕过了病气给我,我身子强健自是不会轻易生病,放心便是了。”话毕,便起身解开了衣袍,又走向窗边,将窗关得严实了些,挺直的鼻梁微微皱了皱,瞥过了窗边的矮子松,双眸一凛,仍是不动声色,举起窗边的蜡烛放在了床边的地上,接着便躺在了唐绾心的身侧。

唐绾心心绪极乱。

她如今越来越看不懂宋柏谦了。

梦中的他狠辣无情,对她向来无甚耐心与关爱,而现实中的他却竭尽全力给予她柔情小意,甚至也不怕她过病气给他,反而坚持与她同榻而眠,若他对她只有利用之心,大可不必这般行事,待她只需面子上过得去便是,可是他如今的种种行为,难道是因为待她有几分真心?

可他又为何要提出让自己和亲,又为何要在梦中对自己那般恶劣呢……

宋柏谦伸臂过来,想要将唐绾心搂住,唐绾心见状,适时地将头转向里面,用帕子捂唇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却根本没能阻碍得了宋柏谦将她揽入怀中。

“若是夜里想要润润嗓子就唤我,我给郡主倒水。”宋柏谦伸手捋了一下她的发丝,又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若是身子难受也别自己忍着,告诉我便是。”

唐绾心只胡乱地应了几声,便静静地躺了片刻,见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想要悄悄往边上挪一挪,谁知一稍离开他一寸,他便前进一尺,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

宋柏谦这般紧靠着她,唐绾心实在是难以入眠,可又抵抗不过宋柏谦的执著与力量,急得额头上出了些汗渍。

唐绾心能感觉到宋柏谦体内似是翻滚着火,烫得她浑身不住地颤抖,总是提心吊胆的,怕宋柏谦忍不住又……

唐绾心定了定神,小声道:“将军,我能不能问你件事情?”

唐绾心听到宋柏谦在自己耳边应了一声,那声低沉绵长的“唔,说吧”就那样直愣愣地扑进了她的耳朵里,惹得她瑟缩了一下,从头顶麻到了脚尖。

唐绾心拧了拧身子,轻声道:“我今日听闻过些日子北疆使团要进京了,可是真的?”

床帐微微浮动了一下,唐绾心感觉到身后的宋柏谦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似的,并未出声,也没有动作,就那样静静地侧躺着,只是放在唐绾心腰身上的那只手似是都微微颤动了一下,又紧紧地握住了拳。

气氛像凝固住了一般,唐绾心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该问,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当她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宋柏谦突然道:“是有此事,郡主是如何知晓的?”

他声音嘶哑,这声回应似是从几十年前飘然而来般古旧悠长,却又氤氲着莫名的压抑的情愫,唐绾心也不知他的声音为何有些抖动,只道:“今日听秦王府的下人提起,只是他们来的怎么这般突然,我竟没有听到风声……”

“皇上的意思是不用在京中大肆宣扬,做好基本的礼数便可,不能怠慢但也不能太过郑重。”宋柏谦松开拳,细细地婆娑着唐绾心的腰身,缓缓道,“和亲北疆之事再也不会落到郡主身上了,郡主放心便是。”

唐绾心感受到他的大掌的抚摸,觉得身子痒得紧,轻轻呢喃了几声,又道:“那你每日这般早出晚归的,又是为了何事?”

“为了京城内外的布防,还有……”宋柏谦顿了顿,抚着唐绾心腰身的那只手渐渐收紧了一些,道,“过些日子便是春猎了,皇上的意思是邀北疆一同参加,让兵部负责挑选武艺高强的将士参加春猎。”

唐绾心虽是闺阁女子,但也在宗室中浸润多年,皇上的意思也能揣摩一些,皇上此番做法,无非是想要扬我大周国威,让北疆不敢进犯罢了,这才让兵部和礼部的人因着他的这几句话而忙得团团转。

“莫要想了,郡主快些睡吧。”宋柏谦轻轻拍了拍唐绾心的后背,安慰道,“郡主还病着,不宜多思,要多歇息。”

唐绾心轻轻地应了一声,又悄悄地往边上挪了挪,可宋柏谦这次却十分放肆地将她严严实实地拢在怀中,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脸紧贴着唐绾心的发丝,指尖悄悄渡进了唐绾心的指缝中,握住了她的手,放在了她的身前。

唐绾心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身子绷直了,挣了挣却发现是徒劳,忍不住又咳了咳,小脸憋得通红,悄声道:“将军,你这样我有些喘不动,能不能将我放开?”

唐绾心一怔,她只是竭力劝说宋柏谦,让他打消今夜与她同榻的念头罢了,他好像却因自己在言语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关切十分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