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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飞羽站在玄中峰的雅舍内,这里他再熟悉不过了。当初孟师兄还不是掌门时,这里就是对方固定的居所。

他抬手捏了个手决,只能感受到周围有风吹过,然后缭绕在叶飞羽身边的酒气都被那道风给吹散了。

孟师兄不喜欢闻到酒气

既然对方不喜欢,他本可以不喝的,但是他心里有些东西,只有酒能浇灭。

他试探地推了推门,门应声而开,说明里面的人并没有不让他进来的意思,这让叶飞羽松了口气。隔着一面青色的孔雀屏风,他知道对方就在屏风之后,但是他却没有再迈出一步的勇气。

“师弟。”一道清冽冷淡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若是仔细去听,能察觉到里面一丝细微的暖意。

这熟悉的声线曾无数次在叶飞羽脑海中响起,如今听到了并非自己幻想出来的声音,他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他知道当年的事,师兄从没有怪罪过他,但是他的师尊是寒云宗的罪人,而他是罪人的弟子,虽然悬风尊者已死,而他却依旧带着愧意活着。

无论是前掌门之死,还是后面的邪骨宗攻上门,都让寒云宗损失惨重。

“当年之事,你不必挂怀,悬风尊者想必也是身不由己,而且最后他也自戕赎罪,既然都已经过去了,你也不必再沉溺其中。”孟灵容淡淡道。

悬风尊者原本是邪骨宗的前宗主,本已陨落,却没想到死前用邪术夺舍了一位少年的身体。这种邪术也有弊端,就是会失去过往作为魔修千年的记忆。诸位尊者都是寒云宗的中流砥柱,当初都是经过了问心的考验,对宗门有绝对的忠诚,但是这份忠诚是属于那个尚未恢复记忆的悬风尊者,而不是那位死了的邪骨宗宗主。

说起来也荒唐,罪孽滔天之人在遗忘了一切之后从头开始,竟然成了正人君子,锄强扶弱,与人为善。

叶飞羽突然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走了几步,下意识绕过了屏风,也望见了正站在墙面之前的熟悉人影。对方一袭白衣胜雪,青丝入瀑,比记忆中的长了许多,而对方身上的气息也愈发地深不可测了。

对方此时正静静凝视着那把挂在墙上的灵剑。

叶飞羽知道这并非师兄的佩剑,他甚至连这把剑的来历都不知道,但是既然被师兄这般珍视,想必不是一般的灵剑。

“师兄还会闭关吗?”叶飞羽突然道。

若对方再次闭关,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何时了。他有预感,师兄下次闭关的时间会很长,长到足够将六境修真界的许多人和事都变得陌生起来。

孟灵容看了一眼墙上毫无反应的长剑,手指在剑身上的昭行二字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叶飞羽还从未见对方露出那么温和的神色,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嗯。”孟灵容应了一声,冷淡地将视线收回。

脑海中又回想起了当初得知洛玄川有一部分神魂寄宿在这把昭行剑上后心底那瞬间的狂喜,像是数月步行在沙漠中的旅人骤然望见了前面的绿洲,像是猝不及防的失去之后的复得。

但是即使用了十年时间,昭行剑还是没有半点反应。他就像是一把随处可见的普通灵剑,无论如何呼唤都不会给予你回应。

若他所料不错,洛玄川应该本是此剑的剑灵,神魂被夜旬吞噬了一部分并进行镇压和炼化,相当于被洗练了一遍。但是他的神魂太过强大,最后还是重新凝聚了起来,并没有被打上夜旬的烙印。

即使记忆在千年的浮沉中已经开始褪色,但是对方依旧没忘却本心,虽然忘了自己本来是什么,但是也不认为自己是夜旬,正是这瞬间的清醒让他在最后一刻同夜旬的神魂分离开来,没有彻底消弭。

那一剑中包含的天道意志能摧毁夜旬的神魂,而且神魂只能被困在特定的容器之中无法逃脱。但是洛玄川跟夜旬不同,昭行剑才是对方的本体,是最契合对方的“容器”。

孟灵容知道温养神魂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他能够等,十年时间不够的话,还有百年。反正对修士而言,百年光阴不过弹指之间,只是希望他的等待都是有意义的,所有的约定都会有兑现的一刻。

洛玄川,你不要让我一个人等下去了。既然你最后说我们一定能再见,那我就在这里,等你来见我。

叶飞羽出去时,刚好碰到了抱着鱼赶来的林鸣。

“叶师叔?”他小声道。见到叶飞羽在这里,林鸣并不意外,他知道叶师叔肯定会过来找师尊的。

“师兄已经歇下了。”叶飞羽道。

“既然师尊出关了,我们也去看看吧,说起来已经有快十年没有见到师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