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是一惊,楚慕蹙了蹙眉,抬手用眼神示意戚宛噤声,随后警惕着慢慢移动到了窗边。

他透过窗户的间隙往外看,微微一怔,随即开门走了出去,片刻之后又回到房中,手里多了一卷小巧的书信。

戚宛有些诧异地打开窗户,看见廊下居然躺着一只信鸦的尸/体。那只信鸦通身都已溃烂,戚宛仔细一看,它的皮肤上竟然爬满了先前那些漆黑的蛊虫!

而方才那声巨响,正是这只信鸦撞击在窗框上发出的声音。

楚慕神色凝重地将信纸展开来,发觉是洛玄的亲笔。

对方在信中这样写道:离衍,子晴,如若你们二人收到此信,请务必动身前往风晴国。风晴国遭到了魇兽和蛊虫的袭击,已经覆灭,楚燕也身受重伤,恐怕只有离衍的血才能救他。我们走投无路,逃到了风晴国的地宫里,你们若是能前往,就照着我画的路线,来地下寻我们。此番路途遥远,定然十分危险,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叫你们过来,只是,我似乎发现了如何返回仙界的方法,届时还要与你们一起商讨。万望小心。

这封信的字迹十分潦草,显而易见,洛玄写得十分匆忙。文字的下方还附上了简笔画的地图,大略地指引了一番如何从月见国的王宫前往风晴国的地宫。

地宫建在两国的交界处,路途算不上遥远,但也绝非邻近。

戚宛和楚慕仔细地看完信件,皆是感到大事不妙。如果按照秋辰所说,这些漆黑的蛊虫来自阴暗潮湿的地宫,那洛玄和楚燕此番躲进去,无疑是自己进了蛊虫的巢穴,就是在送死。

再者,楚燕本来下凡就深受血源诅咒的侵扰,此刻更是凶多吉少。这些比两人构想出来的最坏的结果还要坏上许多。而且,洛玄所说的返回仙界的方法,究竟是什么,两人也十分在意。

于是戚宛即刻站起身来,刻不容缓道:“我们现在就动身出发吧。”

楚慕面上隐隐显出几分焦虑之色,却也没再反驳戚宛。他心不在焉地收拾了简单的行装,便和戚宛一起离开了皇宫。

两人来到大路上,戚宛看着满街的惨状,一颗心又开始猛烈地颤抖起来。正如楚慕所说,原本热闹纷繁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所有的路面上皆是血迹斑斑,甚至将周围的白沙都尽数染成了黑红色。满地都是干/尸和残/肢,饶是戚宛见惯了生杀无常,也忍不住移开了目光,不愿去看。

楚慕站在一旁默然不语,他比戚宛略高一些,便抬手揽过人的肩膀,将手掌轻轻覆在戚宛的双眼之上,拉着对方快速穿过了街区。

彼时城中似乎已经没有半点活物,因此两人不能骑皓蹄,只能步行,走得格外慢些。等他们终于走出都城,来到郊外,已经是傍晚了。

面对了一整天血腥可怖的场面,此刻来到空无一物的郊外,放眼望去四周只有流沙,在夕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金红色的光芒,让人难得感到些许温暖。

戚宛依然感到满眼都是血红色,心情差得无以复加。他的嘴唇颤抖着,几乎有些无助地望向楚慕,哑声道:“阿衍,是我负了他们。我是他们的君王,他们信任我,爱戴我,可是,可是我却救不了他们……一个都救不了……”

楚慕叹了口气,将他一把揽进怀里:“怎么可能是你的错?我不愿让你出来,便是知道你定然会自责,将什么过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我们此次下凡,原本就是为了关闭鸿渊秘境,奈何里面的东西逃得太快,已经跑到了人间,你又何错之有?”?

“说到底,这是他们的命数,也是这个国家的命数,逃不过的。”楚慕说到此处,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哀凉。

戚宛闻言一怔,过了半晌,却抬起头来,望着楚慕,坚定道:“可我不信命数,从来都不信。我不会让人再在我面前死去了,这一回,无论如何,我定要将这些面目可憎的东西都尽数消灭。”

彼时夕阳的耀眼光芒打在两人的身上,天地间似乎真的只剩下了彼此,戚宛情不自禁地隔着衣袖去碰楚慕的手,两人的指尖刚一相碰,楚慕便心照不宣地将戚宛白皙纤长的手拢进了手心。

他的手掌既宽大又温暖,让戚宛原本一颗焦躁不安的心慢慢地沉寂了下来。

过了许久,楚慕忽然闷闷地开口道:“明月哥哥,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这次决不会。”夕阳光为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边,他垂着纤长的眼睫,格外用力地扣紧了戚宛的手。

两人一时无言,只是牵着手,静默地向着那一轮硕大血红的夕阳走去,金黄刺眼的光晕投射在他们的脚边,他们就好像是这个世界最后被遗忘的人,正走向一条通天的不归路。

两人皆是一惊,楚慕蹙了蹙眉,抬手用眼神示意戚宛噤声,随后警惕着慢慢移动到了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