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理我那几年,我可惨了……”宋凌霜每说几句就得抱怨两句,企图唤起长孙珏心中的愧疚,杜绝动不动就不理人的坏习惯。说着说着,也不知何时,竟沉沉睡去。
十八岁生辰之后第一次,在长孙珏身边,宋凌霜一夜无梦,睡得无比安稳。
第二日早晨宋凌霜起来的时候,长孙珏已经离开。他望着身旁的被褥,轻轻一笑,然后起身朝梨花苑走去。不出所料,长孙珏在那里练剑。
长孙珏的剑是他六岁时拿到的,那时他已经习剑两年。长孙宗主和霜夫人将剑交给年幼的长孙珏的时候,宋凌霜也在旁边。他还记得小长孙珏接过跟自己差不多长的剑,还望了他一眼。小家伙没有忘记有什么好东西要跟“相公”分享的好习惯。
宋凌霜摸摸他的头,笑着对他说,“这是你的!”
长孙珏小脸上满是羞涩的喜悦。
长孙桓说,“今后这剑就跟着你。你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为自己的本命剑取名是大事,本以为他需要想想,可长孙珏只是稍稍一怔,便为其取名“君笑”。
君笑本非凡品,多年以来早已生出剑灵,认了主。认了主的灵器使用之时才能发挥出最大效果,且非其主人不可用。此时长孙珏一袭白衣,剑势刚劲干脆。额上汗珠打湿了额前那缕发,十四岁的他仍残留着少年的稚嫩,然而轮廓却日渐锋利。他乌黑明亮的瞳追着君笑锋刃上的光,显得愈发凌厉。晨光中衣袂飘动,墨发随剑风飞舞。一时间看得宋凌霜有些愣神。
长孙珏发觉了站在那边的宋凌霜,一双黑眸向他望去。或是因为活动了筋骨,他眸中带着几分水汽,显得有些茫然。晨光镀上他俊秀的脸庞,生生添了几分温度。
宋凌霜忽然福至心灵。他满心欢喜地向长孙珏喊道:“我的鞭子有名字了。”他举起右手,手腕上的红镯化为长鞭,“就叫‘红尘’。”
长孙珏望着宋凌霜,难得没有讥讽他的品味。“名字是好名字,”他唇角微扬,笑容似别有意味,“接下来就看你能否叫它服你了!”
长孙珏的话一开始宋凌霜并未领悟,待到他重新开始练习鞭法的时候才知道红尘的厉害。
一般武器,是借由修士的灵气渐渐灵化,这类武器的力量大多依附于修士的灵力。而有一类武器,自身就有灵,对修行者要求极高。若修行者的灵力不足以驾驭它,不但发挥不出武器的全部威力,就连随心所欲也未必能达到。君笑是此,红尘亦是此。
并且宋凌霜发现,红尘不仅本身灵气非凡,那灵气中还带有一丝妖力,稍有不慎便会反被其驾驭。他不禁好奇,长孙珏是从哪里弄来这么一根鞭子。
一开始宋凌霜用红尘,十有六七他还耍着鞭法红尘就任性地化为手环,无论他如何用灵力驱使都不再化鞭。然而宋凌霜又怎会是服输的人,每日练三四个时辰不够,他就练五六个时辰,誓要将红尘驯服!
就在与红尘的拉锯战中,青葱岁月如白驹过隙,转眼三年,宋凌霜已满二十一,而长孙珏也过了十七岁的生辰。这天天月月年年的积累,红尘虽仍未认主,但宋凌霜能使出它七八成威力了。
这三年里,除了宋氏被灭门,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阴山夏氏瘟疫爆发,夏宗主一家未能幸免于难。夏氏原是八大仙门之首,却因疫病元气大伤,门庭逐渐凋零。
不巧的是,西岐谢氏,黔川贺氏,正巧在那时去过阴山与夏宗主夏如轩商议术习会事宜,也沾染上瘟疫。
贺氏宗主贺莲染病去世,只留下孤儿寡母。氏族内为宗主之位一时斗得你死我活。内乱之后贺莲之弟贺菱继宗主位,势力不复当年,基本依附于华氏。
唯有西岐在疫病爆发之初就控制疫情,使之未能扩散,伤亡不算太大。只是谢老宗主因此去世,由其长子谢枫继宗主位。谢枫生来多病,实质上处理各种事宜的则是其同父异母的弟弟,秀廉君谢桐。
疫情来势汹涌,并只传染结丹之人。染病者浑身刺痛,一月之后七窍流血而亡。鬼大夫常苑为找出缘由以身犯险为疫病亡者开膛,发现凡死于疫病者骨头上都呈有火焰般红色纹路。这疫毒附于修行者金丹之上,侵蚀血骨。常苑苦心钻研也未能得出治疗之法。然而所幸他成功研制出一种丹药,健康之人服下即可避免染病。自此之后,凡修行者,必服此药。也多亏于此,这种疫病在三年内就绝迹于世间。这场瘟疫后来被称作红焰疫。
红焰疫之后,七大世家实质上只余其五。
明河长孙氏自然仍在五家之列。只是长孙氏以清廉闻名,外出除祟斩妖也不收取多余报酬。碰上明河灾荒,也不乏往外贴钱的时候。虽修行之人往往不图利,但同是修行,日子好过的地方总要多受些青睐。所以这几年投奔长孙氏的外姓弟子逐渐变少,于是造成了名声是有,但家势比起其他几大世家倒是显得小了。
“你不理我那几年,我可惨了……”宋凌霜每说几句就得抱怨两句,企图唤起长孙珏心中的愧疚,杜绝动不动就不理人的坏习惯。说着说着,也不知何时,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