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吴守金这些年在县城及周边几个大镇颇有官望,王捕头也是黑白两道都敬佩的人物,百姓们一愣,那几个暴躁的汉子中有一人眼睛一转抱拳对着车驾说道:“吴公子莫怪,我们这里的欢迎礼节是要把人抬下车,惊扰公子啦,我们赔个不是。”
车里的吴天奇看着王捕头过来才放下心,听到这话只得讪讪到:“哪里哪里,大家有心了。”
带着女伴下了车,人群自动分开,衙役们带着他们往前走,王捕头笑道:“望公子不要见怪,他们就是些泼皮。”
周边的汉子们见王捕头笑骂,也是大笑跟着起哄:“咦!”
恼怒的吴天奇真的觉得是在欢迎他了。
众人走到县衙门口,唱客的韩长盛看着名单眼睛一闪,就是你吗?吴天奇?见人群走近,韩长盛高声开口道:“郡守府小公子到,大堂上座!”。
人群一静,实在是韩长盛的声音太压堂了。接引的人出来准备引路,韩长盛盯着吴天奇看,这人命,我韩长盛收了!吴天奇根本没在意韩长盛的眼光,倒是那个女伴看着韩长盛清奇,一副小夫子的模样有一股难言的韵味,多看了几眼。
听到韩长盛在外面的高唱,大堂里落座的众人在知县的带领下一起出来迎接吴天奇,在一阵寒暄马屁中落座,戏班子开始表演。
韩长盛也是第一次见戏班子唱戏,他所学颇多,但也只是书本上,便也津津有味看着台上的表演,边留意着这些县城里贵人的言语交谈,都很小心啊,只是些寒暄客套,看来得在晚宴的时候了,也不知二林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前阵子县城驻军将军犯了法,强抢民女,已经被押解进京去了,长盛了解这个人,绝不会干这种事,可是众目睽睽下,知县大人恨其不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数落他,长盛开始还觉得这县太爷为民请命,看着看着就不对了,怎么当时在场的那些户曹镇长的表情看着就那么奇怪呢?
当时百姓也是怨声载道,那时候夸知县大人是个好官,所以那人就这么被轰走了。
但凡是一方驻军将领,不论官职大小,法办一律是送往京城,由刑部和兵部监察办理,当那白色的圣旨让吴守金暂代驻军将领之职的时候,韩长盛只觉得有鬼,因为副将也犯法了,涉及黑金交易,县里的大通钱庄的大掌柜也受牵连,这么巧?吴守金现在军政一把抓了?
唱戏在百姓们不断的喝彩声中落幕,不管看得懂看不懂,反正只要看着贵人们喝彩,跟着喝彩就对了,得察言观色,看到贵人们放下茶杯的时候尤其要注意,只要开始双手合拢,马上喝彩十有八九不会错的。
在韩长盛心里有些抵触,居然叫书院学子来给这群人上菜倒酒,美其名曰说是书院学子要和地方商人打好关系,以后好安家立身,这不是读书人做的事。
他向院长抱怨,院长只是笑笑,说着各有所需,只叫韩长盛照做就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女眷们早已经被有心地安排走了,剩下的一群爷们儿要换地方继续喝酒,说是地方招待,要让吴少爷看看地方特色,来到了县城最大的客栈云来客栈。
待到再一次酒菜上齐,知县和吴少爷却并不在。
准备结束一天任务的韩长盛带着同窗们就要撤退走人了,主要是这群人言语间的放浪形骸让韩长盛觉得十分恶心。
还未出门,倒是先进来了一群莺莺燕燕。
翠红楼的姑娘价格不高,却是一水儿的上等货色,脸蛋好看,腰身抽挑。
香风袭来,韩长盛皱着眉头让开一条路,前头带队的姑娘媚笑道:“黑水帮的当家好大魄力,今夜包场让姐妹们来侍奉各位贵人,姐妹们不胜酒力,还望贵人们留情啊。”
一番话说得极是暧昧,那些商人和披着商人外衣的道上势力首脑无不怪笑出声,牵着就近的姑娘就往腿上拉。
“好说好说,一定留情。”
“哈哈,那得看我满意不满意啦。要是不满意······”
县里的官员们是有些尴尬,平常虽然也暗地里寻花问柳,可是好歹是有官家身份的人,怎么可能跟这群草莽在一起做这种事?也不知知县大人安排这事是个什么道理。
见书院学子还在,他们也不敢乱来,户曹大人先起身道:“你们照顾好各位员外就好,我们就喝喝酒吃点菜。”
“对对对,我们喝酒吃菜!”
带头的姑娘们扫了一眼狼狈出逃的书院学子,哪儿还不明白这些老色胚只是嘴上说说。
韩长盛狠狠关了门,只觉得胸中一股恶气出不来,这世道真特么操蛋,这就是皇帝陛下的官员吗?上层励精图治,下层糜烂无比,百姓有话说也说不到皇帝耳里啊。
随着长盛开始读书,接触很多天武国的历史和官治,才明白这几十年来,天武陛下的不容易,太祖皇帝统一天武后,各地的旧势力依旧存在,前朝遗留的顽疾并没有根除,到了这一带陛下手里,整个天武已经大有兴盛之势,只是这些官员和地方势力也学聪明了,顺着旨意走,但是私下里暗地里该捞的一样不少。
“这群肥猪,真是糟践老子读书人身份!”
一个学生狠狠地踢了栏杆一下,而有几人相互一看,似乎觉得那个学生就是个穷鬼,眼里有着莫名的意味。
有个县城子弟说道:“搞接待嘛,就这样,很正常,你要是看到那些大人私下里,你怕是得当场脑中风。”
有人附和道:“是啊,官场生意场都就是这样,不是说书中自有颜如玉嘛,你读好书,这不就颜如玉了?”
说着对屋内指了指,那些莺莺燕燕的声音让一些淳朴的书生脸色涨红。
一个学生唏嘘道:“以后我们结业,在县城少不得要与这些人打交道,恐怕以后你我,也是现在憎恨的样子了,真是愧对圣贤书。”
韩长盛一想,这倒是很现实,是人就有私欲,天武的妓院有官家背景,但是官员们是绝不被允许流连这些地方的,这是要革职的大罪。
估计只是这里山高皇帝远,他们才敢胡作非为,这个知县很奇怪啊,县里好多官员都在这里,他却不在,要是真的独善其身,又怎么可能有人可用?
下楼过了街就是书院大门,有几人进去了,有十来人回家,韩长盛见他们都走了,又折了回来,这样放浪形骸的一群人,这个时候会交谈不少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