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快乐呀!”上完洗手间的裴蜜从外面进来,揶揄裴庭州,“裴总,你不快乐吗?最近合同签少啦?”
裴庭州收回落在裴绎身上的视线,“合同签少了是小事,有些东西丢了,是大事。”
裴蜜一头问号,只觉得今晚几个哥哥说的话都高深莫测的,她一句都听不懂。
小姑娘心思没那么深,擦了擦手就开始吃起了晚饭。
而裴庭州短短几句话,裴绎便懂了他今晚这顿饭的意义。
晚饭吃了一个多小时,餐厅经理又因为裴家几位少爷小姐的光临不敢怠慢,餐后又亲自过来招呼一番,还送上了特制的甜品和伴手礼,十分体贴。
这家餐厅是裴庭州宴请客人时常选的一家,眼下这种寒暄问候倒也难免,他们说话的功夫,裴蜜觉得无聊,坐在一旁刷起了朋友圈。
没过一会,裴绎便听她很夸张地叫了声,“天哪!我朋友圈看到宣迪姐吐血进急诊了!!!”
陈延正在喝茶的茶杯差点掉出去,“啥?吐血?!”
裴绎微愣,下意识也拿出自己的手机,可翻了半天,宣迪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他什么都没看到。
裴绎皱眉:“她发在朋友圈?”
裴蜜还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的事,甚至都不知道宣迪已经辞职,傻回道,“是啊,你看不到吗?”
陈延猜到了什么,感觉不妙。
果然,半晌,裴绎鼻息漾出一声轻哼,把手机不轻不重地丢到桌上。
脸色也不好看。
陈延赶紧打圆场,把裴蜜手机借过来,“我看看。”
朋友圈里,宣迪刚刚更新了一条动态:
【咳出血了……来看急诊了。哭.jpg】
看到配图,陈延赶紧把手机挪到裴绎眼皮底下:“靠,是真的!”
裴绎原本气到不想说话,但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
配图是一张触目惊心的带血的纸巾,和医院的背景。
他心里一跳,身体蓦地坐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咳血这么严重……
那头裴庭州还在跟餐厅老板说话,裴绎顿了片刻,直接拿起车钥匙,叮嘱裴蜜,“待会你坐大哥的车回去。”
裴蜜一愣:“你去哪儿啊?”
裴绎没回复,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陈延也马上跟了上去。
两人到了停车场,都坐到车上了,裴绎却突然停了下来。
陈延愣愣地看着他,“走啊,还犹豫什么。”
裴绎转过来看着他。
陈延被看了几秒,悟了似的,“懂,我懂,那什么,我刚刚吃多了,我现在很胀,我也需要看个急诊,麻烦你送我过去,谢谢。”
合情合理。
裴绎踩下了油门。
宣迪的照片背景显示是在云城第三人民医院。
裴绎只花了十分钟就开到了医院,可路上所有的情绪在踏入医院那一刻起,又全被他隐藏起来。
他慢慢走进急诊大厅,让陈延去挂了个号,自己平静地看着四周。
急诊部很大,有很多个诊室,裴绎不知道宣迪在哪,但很意外,他没花什么功夫就发现了不远处站在一角打电话的关靓。
看到她,裴绎倒是松了口气。
或许应该谢谢裴庭州刚刚买下了那八套酒,关靓提前下了班,这才能陪着宣迪。
裴绎就那样看着关靓,直到陈延挂了号过来,“妈的医生叫我回去吃两颗健胃消食片,说急诊不看吃撑了的。”
裴绎哪有空管他,“那就去问问医生为什么吃那么多腰子还是肾虚。”
陈延:“……你他妈。”
这边正说着,裴绎就看到关靓嫌周围吵的样子,竟然拿着电话走出去接了。
她怎么走了?
那宣迪人呢。
裴绎脚下不受控制地朝关靓刚刚站的位置走过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房间里一抹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宣迪坐在就诊桌前,正张嘴接受着医生的检查。
熟悉,是因为人已经深深刻在了心里,只是一个背影就能认出。
陌生,是因为如今她的打扮,似乎和过去自己认识的她完全不一样了。
正看着,医生不知说了什么,开出几张单子,宣迪拿到手里站起来,转身——
一眼便对上了站在门外裴绎的视线。
她微微愣住。
四目对视,裴绎也看着她。
宣迪头上戴着贝雷帽,长发披着,穿了一件长度到大腿的黑色系腰外套,纤细腰肢线条分明,脚下搭配了双黑色马丁长靴。
十二月的天气,她竟然只穿了一条丝袜。
她看上去不再是过去那个乖巧的淑女模样,脸没变,还是清纯无害的模样,但原本那些属于她的标签都撕掉了,现在多了几分自由和率性。
是宣迪,却似乎也能看到黑桃d的影子。
又或者,她将两个身份融到了一起。
是一个新的她。
两人许久没见,就这样在就诊室里对视了片刻,还是医生提醒了声,“站着干嘛,赶紧去把检查做了,我好给你对症治疗。”
宣迪这才回神,有些局促地拿起手上的单子,慢慢走到裴绎面前,“你怎么在这。”
她声音一出来裴绎就皱了眉。
很沙很干涩,根本不是过去那副灵动的嗓子。
联想起朋友圈那张图,裴绎心里揪了下,暗暗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语气平静,“陈延不舒服,我陪他过来看看。”
沉默了会。
他又问:“嗓子怎么了。”
宣迪很小声:“医生说可能是声带撕裂,要先去做个喉镜。”
刚说完,里面的医生又催了起来,“你是家属吗?杵那干什么啊,赶紧去帮她交费,别耽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