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渔屋的一份子，他们觉得跟自己跟身边的外村人都不一样了，腰杆子挺得直直的，好像自家也有这么一台拉风昂贵的摩托车一样。

“大发，那不是你们村长吗？你坐没坐过他那个摩托车啊？”说话的人是外村的一个闲汉李三，平时跟宋发是牌友。两人经常在县里的牌档转悠，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宋发看着坐在村长摩托车上的弟弟宋财，吐了口唾沫到地上：“呸，我可不像我弟弟，会拍马屁的很。”

“不会吧！我可听说了，你弟弟家跟村长家关系可好着呢？怎么没有让你也过过坐摩托车的瘾？”

李三一边说着一边回想刚刚看到的那台摩托车。他是个识货的，知道这玩意儿最少要上万一台，而且还得有关系才能买到。

那可是进口车呢！

宋发不知道身边的李三在想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自从分家后，日子就不好过了。

虽然他家里那个臭婆娘会卖鱼卖菜挣钱，但那鸡碎咁少，哪里够用。

他每天光是想着怎么从他那孤寒种老妈身上抠到钱，已经绞尽脑汁。欠县里大强哥的钱利滚利，已经滚到吓人的数字了。他最近都不敢去县里，生怕被大强哥逮到的话，手指都要少两根。

李三心里头闪过许多念头，但都暂时被他按捺下来，笑嘻嘻地请宋财去他家里吃顿好的。

摩托车上的一行人不知道这开了一路，还能遇上红眼病。

郑爱国来回两趟把人都接到家里后，停好了他心爱的摩托车，就准备去村委会把今天的事情办完。

今天，他去镇上，刚好遇上县里化验所把资料送了过来。看到上头给的化验报告，他跟村里的其他干部齐齐松了口气。怕这事儿被村民传的乱七八糟，决定在大家都下工放学回村里的时候，召开一个村民大会，把事情都说个清楚。

这样一来，算是当事人的陈荷花就必须过去。

陈荷花一听郑爱国说的话，就点头同意了。她等着把自己的名声澄清，老是被个疯子骂害人精，她也觉得委屈。

宋财见状，陪着陈荷花，跟着郑爱国往村委会去了。

小鱼仔被谦谦哥哥拉着，两人坐在院子里头的屋檐下，齐齐双手托腮，看着在院子里忙活的陈小雨。

没多久，就听到外头大喇叭响刺啦刺啦几声，就响了起来：“村民们，村民们！各家派个代表，十分钟内到村委会集合，有事情要宣布。再说一遍，十分钟内到村委会集合，有事情要宣布。”

小鱼仔抬头仔细看着那个高高挂在谦谦哥哥家里的柱子上，发出声音的东西。伸手拉了拉谦谦哥哥的衣服，手指指着喇叭：“那个，哥哥，那个。”

谦谦摸了摸小鱼仔的发顶：“那个东西叫大喇叭，我爸爸只要在办公室说话，他就会发出声音。一开始是刺啦一声，然后说了一大堆话后，它会哔……一声，然后停下来。”

小谦谦说得兴起，还伸出手来比划着。

陈小雨把两桶生蚝倒在院子的门坪上，往上面洒水，笑道：“谦谦，你乖乖地帮忙带带弟弟。妈妈要准备晚上吃的东西。你想吃腌生蚝还是烤生蚝？”

谦谦想到这两种东西的美味，大声道：“都要吃。”

小鱼仔在边上不明所以，跟着喊道：“要吃，要吃。”

然后，小鱼仔就见他的小雨阿姨带上厚厚的白色手套，拿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刀刀，快速伸进生蚝的缝隙中，手腕一转，咔嚓一声，露出了生蚝里头藏着的肥美蚝肉。

这块白色的大肉肉，有他的半个小手手大。小雨阿姨用小刀刀把肉肉挑出来的时候，它还发出了咕唧的声音。

看着落在不锈钢盆里头的蚝肉，小鱼仔确定自己真没吃过这东西。

陈小雨动作非常熟练，小刀翻飞，过了半小时就把不锈钢盆都装满了。

她看了看这分量，估摸着差不多了，就端进了厨房。

谦谦可喜欢吃腌蚝肉，起身拍拍小屁屁，拉起小鱼仔的小手手，跟着进了厨房。

厨房里头，陈小雨已经把配料香菜、红辣椒都拿了出来。

这道腌蚝肉算是渔屋的特色菜。

把刚出壳的生蚝肉用冷开水冲洗过后，整盆放到冷水中泡着。加入切碎的香菜、红辣椒、酱油跟几滴鱼露。搅拌均匀后，用冷水冰着四个小时就可以吃了。

小鱼仔跟着哥哥进到厨房，一开始小雨阿姨切香菜的时候还好，觉得香喷喷的草木味儿很好闻，忍不住用力吸了几口香味。可惜，没过一分钟，小雨阿姨就开始切红辣椒了。

他以为这个红红的东西肯定也很好闻，用力一吸：

妈妈啊，救救小鱼仔。

灵敏的嗅觉，让他闻到了比正常人浓度更高的辣味，小鼻子痒痒的，开始打起了喷嚏。

一连三个小喷嚏出来，陈小雨听到后，担心地放下菜刀。刚想上前看看小鱼仔怎么啦，就见平时很黏她的小可爱像是看到洪水猛兽一样，双脚后退，摇着头。然后手脚并用地跑出了厨房。

谦谦赶紧追了上去：“弟弟，弟弟，你怎么啦？”

“哥哥，哥哥，水水，水水。”

小鱼仔听到谦谦哥哥的叫喊，停止了脚步。转身，指着自己鼻子流出的生/理性鼻水，委屈不已。

他出声到现在，第一次鼻子痒，还流鼻水，刚刚那个红红的东西太恐怖了。

陈小雨站在俩孩子身后，看到小鱼仔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发笑。

谦谦见小鱼仔流出鼻水，赶紧拿出自己的小手帕帮他擦干净。

“哥哥，红红，怕怕。”小鱼仔声音嗡嗡地从手帕传出来。他有点怕红辣椒了。

“别怕，那是吃的。等会儿哥哥把它们都吃光，你就不用害怕啦！”谦谦说着，看到木盆里头放着的螃蟹有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正满院子横冲直撞。

“妈妈，妈妈。螃蟹跑出来啦。”说着拿过自己的小鱼网，带着弟弟去抓越/狱出来的螃蟹。

另一头，村委会的大喇叭响起来后，很多在做晚饭的人听到通知，都放下了手上的功夫，往村委会走去。

陈荷花跟宋财两人，已经在前排的条凳坐了下来。

郑爱国站在台上，在跟身边的村干部商量着事情。身边放着一张桌子，上头有一个大喇叭，还有一大叠纸张。

而始作俑者刘红，被妇女主任按着，坐在了离陈荷花比较远的地方。

郑爱国见底下的村民来的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

拿起桌子上放着的大喇叭，说道：“这两天，我们村里出了件事。具体是什么大家都一清二楚。不耽搁大家的时间，我长话短说。关于刘红的男人陆志食物中毒的事情，县里的化验所已经出了结果。”

台下的村民一听，发出哦哦哦的声音。他们是听说有人吃鱼吃进了卫生所，搞到这两天鱼都不敢卖了，生怕害了人。

“大家等会儿散会再聊，现在继续。”

郑爱国说完，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检验报告：“这就是县里化验所给的报告。证明陆志所吃的鱼是普通的鲳鱼，是没有毒的，有毒的是鱼内脏。报告里头有写是什么雪卡毒素。大家等散会后，感兴趣的可以到村委会来看看报告。”

说完，郑爱国观察了一下村民的反应。知道大家没什么文化，跟他们说的太详细，反而会让他们疑惑：“大家不用惊慌。县里的化验所说了，这种事情比较少见。只要我们打的鱼是正常的普通鱼，吃之前把鱼的内脏清理干净就可以了。”

台下，刘红大声喊道：“村长，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毒素不毒素的。我只知道是陈荷花知道鱼有问题，还不告诉我们，害的我男人进卫生院的。”

郑爱国早就知道了刘红的所作所为，知道她是想胡搅蛮缠讹点钱，懒得跟她鸡同鸭讲。

“对于刘红的言论，镇上的警察已经说了，这事儿跟陈荷花没有一点关系。希望大家以后不要传播谣言，如果被村委会发现，村里会做出惩罚。最后再说一遍，大家伙以后吃鱼的时候记得把内脏清理干净，杜绝再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

说完，就让给村民一人发了一张安全食用鱼类指南。然后宣布散会。

村民们并没在意刘红的话，对他们来说，渔屋的鱼没有问题，以后可以继续卖鱼赚钱，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大家都领了宣传指南，无视刘红想拉住他们的手，一一离开。

刘红见没人理会她，气得跑了过来，不顾身后拉着她的妇女主任：“村长，你这样处事不公，我不服。”

郑爱国冷冷地看着刘红：“这事情是警察同志调查后得出的结论，你不服就去找警察同志。至于你说我不公，哼哼。老三，你给我过来。”

郑老三低垂着头走了过来：“刘红，我那屋子不租了。我问了卫生院，你男人只要在医院观察多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没什么大问题。我就做个好人，让你住多一个星期。一星期之后，你就给我搬走。”

郑爱国没再理会这些小事，叫上宋财两公婆回家准备做烧烤。

郑家里头，现在是非常热闹。

小鱼仔跟谦谦两人的亲哥哥放学后，被郑爷爷、郑奶奶接了回来。

四个小孩子，像四颗小萝卜一样，从高到低，整整齐齐地蹲在屋檐下，看着三个大人在忙活。

郑爷爷去杂物房搬出了自家制作的烧烤架子，正忙着清理里头的积着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