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头也不回地迈开了步子。
所有宫闱秘事随着关进的宫殿大门,一并藏起。
承明殿中的圆桌,摆了刻着九爪金龙的酒壶,元则端坐在桌旁,楚衍掀袍跪下给元则行君臣之礼。
却久久未得到帝王恩准起身的话语。
“小衍,” 元则轻轻唤道,“你再唤我一声元则罢。”
楚衍依旧跪地,闻言面色冷然,只道,“圣上为君,楚衍为臣,不可逾矩。”
元则眼里闪过些许锐利的精光,他长得清秀,却依旧不失一个帝王的威严,如若跪在他跟前的是寻常大臣,早就因他这个眼神而求饶,但楚衍明知自己可能会面对什么,却面不改色,遵循着所谓的君臣之礼。
“既是君臣,君有令,臣从不从?” 元则起身,站在楚衍面前。
小半阴影将楚衍笼罩,他抬起狭长的眼,淡然道,“若是为苍生社稷有益之事,臣万死不辞,可倘若只是为圣上一己私欲,臣纵是命丧承明殿,也绝不做那愚忠之人。”
元则似是气恨了,五官微微扭曲,他蹲下来与楚衍视线持平,看着这张自幼和自己一同长大的脸,阴冷道,“你知道朕要什么。”
楚衍无惧地与他对视,“臣走这一遭,便是提醒圣上什么要得,什么要不得。”
未等元则反驳,楚衍忽而从怀中掏出一份血书,摊开来给元则看,他掷地有声道,“这是臣走访民间所得到的一份联名状书,书上写,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有男子卖妻卖儿,有幼子饿死街头,百户人家,破手按血印,控告蒋家当权、圣上失职,字字诛心,今夜乃除夕日,宫中大设宴席,宫娥似神女,珍馐如流水,可这百户人家却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如同这百户人家一般的,还有大明的千千万万子民,这世间,有我、有他能看见底层百姓的血泪,但真正能解救他们的,却只有圣上你一人!”
楚衍将血书摔到地上,脸带怒意,扬声道,“可大业未成,圣上你在做什么?圣上今夜的确可以将臣强留在这承明殿,臣念在昔日情意,绝不会伤圣上一分,但臣斗胆死谏,还望圣上在为区区儿女私情滥用皇权之时,睁开眼看看大明百姓的血肉,听听大明百姓的哀嚎,蒋家一日不除,百姓一日不安,臣楚衍,叩求圣上,除蒋家,救百姓,切勿将不该有的心思浪费在臣的身上。”
元则脸色可以用骇人来形容,他居高临下、森然地顶着楚衍,仿佛下一刻就会将楚衍就地正法,可在这样的强压下,楚衍仍旧不卑不亢,大有血溅承明殿的气魄。
“小皇叔,” 楚衍叹了一声,“别将我们昔日的少年情谊变得不堪。”
元则像是被他这句话击中,咬紧了牙,痛苦至极。
楚衍垂眸笑了笑,忽而起身冲向圆桌,一把举起桌面上的酒壶,元则瞬间脸色煞白,呵斥,“放下!”